许盈月已经在刘府待了三日了,这三日里她提过几次想要为奴作婢的想法,可每每都被刘公子拒绝了。
许盈月瞧着铜镜蹙眉,小晴已经为她梳好了头发,正在为她插珠花。
“小姐莫要忧心,等老爷从县城里回来就会选吉日办认亲宴了,到时候小姐就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有老爷公子的疼爱,小姐还忧心什么?”小晴看铜镜中的人儿眉眼间掩不住的忧愁不禁劝道。
“月儿,我今日去茶楼听戏,那地方你不便去,等我回来为你带几个话本子解闷儿”
刘光耀也不避讳,直愣愣的挑开纱幔走进来。
许盈月转身行礼道:“多谢公子”。
许盈月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纱裙,正是那日刘光耀为她选的,白嫩嫩的小脸儿未着脂粉,只在唇上上了口脂,一头乌发半披着,用珠花点缀,行礼间纱裙拂动,似有香气扑来,袅袅聘婷。
刘光耀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他声音更温柔了几分:“月儿真是聪慧,才学了两日礼仪就做的这般好了”。
“月儿可认字?”刘光耀状作不经意的询问。
许盈月似是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知,我没见过”。
许盈月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刘光耀却是了然,许盈月失忆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她之前被出云村的许家收留,只是她想去找自己的亲人,就主动离开了许家,却没想到刚到镇上就被人欺凌,也是巧了碰见了他。
许盈月着实貌美,整个镇上,不对,应当说整个县城也找不出比她更美的,那些脂粉堆砌出来的俗物不仅他父亲看不上,他也看不上,也就玩玩给点银子打发了。
他父亲有顾虑也是应该的,这样貌美的女子说不得是哪个大户人家走失的女儿,虽然他们也不会苛待她,可到底问清楚的好。
“无妨,等我给你带话本子,你若是认字就能自己看了,若是不认字,我可以念给你听”刘公子笑道。
“多谢公子”许盈月再次道谢。
刘光耀摇着折扇走了,许盈月用过早膳就去跟府中的倾城姑娘学礼仪,这是刘老爷走之前交代的。
许盈月一路走到雨花阁,倾城姑娘正坐在院子里等她。
这倾城姑娘虽然称作姑娘,但其实并不年轻,眼尾已经生了细纹,上好的胭脂都无法掩盖,行动坐卧间却又妩媚动人,可偏偏她教许盈月的又极正经,不带一丝风流。
许怀远这三日每日都要抽出一个时辰来镇上,每次来了直奔刘府的馄饨摊打听许盈月,今日他又来了。
馄饨摊摊贩看到他就叹气:“你说说你,喜欢人家姑娘不早早出手,我听说那姑娘是个孤女,若你先前及时表明心意,还能带回家养着做媳妇儿,如今她被刘老爷收留了,你啊,没机会喽”。
许怀远作神伤状:“刘老爷已经确定要认女了吗?”
“那还能有假,若不是县老爷有事传唤,说不得这认亲宴就办过了”
许怀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她这几日可有出门?”
馄饨摊摊贩为他愁:“没有出门,她以后就是刘府的小姐了,大小姐自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往后再想见她,难啊”
“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摊贩劝他。
许怀远冲他拱拱手,拂面离去了。
看来她过的挺好的,只是不亲眼见着,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许怀远其实不是个多热心的人,他对人只有最底层的善意,所以他当初能救许盈月性命却不愿收留她。可是这几日他也不知是怎么了,约莫是因着他两次心底对许盈月的恶意,而许盈月却一片赤诚救了小石头,他心底愧疚……
今日许怀远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书肆,他的纸张被许盈月偷走浪费了一些,如今已经不剩多少了。
“呦,许儒生来了,今日你妹妹没有一起来?”赵掌柜今日不忙,许怀远一进门他就瞧见了。
许怀远发愣:“妹妹?”
“对啊,上次她还来我这替你借了《周易》”
许怀远皱眉,许盈月来这借过书?
“许儒生家中还有旁的兄弟读书吗?我瞧着上次送来的手抄本不像是你的字迹”赵掌柜好奇问道。
许怀远被问的糊涂了,什么手抄本?
赵掌柜的一面说一面将那本书找了出来打趣道:“那位小兄弟可不如许儒生,字倒是好,只是书装订歪了,这就卖不上价了”
许怀远接过那本书翻看,字很好,看得出来是有些功底的,并不浮乱,确实装歪了,这个样子倒是让他想起了缝衣裳缝的歪歪扭扭的许盈月。
“是同村的一个弟弟抄的,倒是让赵掌柜为难了,不如我将它买了吧”许怀远不动声色道。
赵掌柜摆手:“无妨,卖的便宜,总有需要的人买它,许儒生借的书已经还回来了,想必是已经抄得一本了,何必还要费钱再买”
“倒是巧了,那本被我弄污了,我今日来本是想再借几日,回去抄写,既然这本赵掌柜的还没卖出去,就被我捡漏了”许怀远说的煞有介事。
许怀远得了书也无心买纸笔,直奔出云村而去,他一肚子的疑惑要问嫂子。
只是许怀远飞奔到家才想起来许大嫂今日带着小石头回娘家去了,这几日许大嫂实在伤心,又想念许盈月,可是又顾及许家给不了许盈月好的生活而无能为力,正好地里的活干完了,许怀远就建议许大嫂回趟娘家也当舒缓一下心情。
许怀远推开了许盈月的屋门,里面还是如许盈月在时一般的布置,就连床头小桌上的月季花都如许盈月走的那天一般绽放。
许怀远打开了衣柜,里面已经空了,许怀远想象着那日许盈月收拾了衣裳又将自己给她的银两放在衣柜里,真是个倔丫头,许怀远心想,他叹了口气正想关衣柜门,却忽而目光落在衣柜下面的角落。
许怀远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是一个青色的钱袋子,这布料有些眼熟,许怀远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又看了看那个钱袋子,是同一匹布料,那钱袋子上面还绣了个月亮,弯弯的,就像是那人笑起来的眼睛。
许怀远手不自觉的收紧,钱袋子被攥的一响,许怀远奇怪的打开,里面是裁剪的四四方方的纸,上面写着:赠二哥,许盈月。
送他的?那字迹格外眼熟,许怀远忙将怀里的书拿出来打开,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