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嫂上前一步将饭菜接到手里,面上挂上笑:“替我谢谢你娘,跟你娘说晚上不必做饭了,我做了让盈月给你们送去”。
“盈月,快别干了,过来洗洗手,叫你二哥出来吃饭”许大嫂亲昵的唤道。
赵翠花眼睛一亮,抢道:“我去叫许二哥!”
许大嫂忙揽过赵翠花,一面将饭菜放到石桌上,一面道:“哪用得着劳烦你,你做饭已经够辛苦了,让盈月去,我随你去端盈月的饭菜,省的你再跑一趟”。
许盈月忙放下手里的水舀子,小跑到水池边洗了手,又跑到许怀远的屋前,许盈月抬起手想要敲门,可是心里却莫名的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许盈月不自觉的将手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这才下了决心重重的将手敲过去,不料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许盈月一时收不住力道,失了平衡,一头栽过去。
她下意识地叫出声,又害怕的闭上了眼睛,预想中的疼痛感却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书墨香……
这是……
许盈月睁开眼睛入眼果然是青色的衣衫,她忙推开人站好。
“二,二哥,大嫂让我叫你吃饭”许盈月看着许怀远皱紧的眉头,紧绷的嘴角,忙不迭的解释。
许怀远却是皱着眉看了她好一会,才‘嗯’了一声,抬脚走了。
许盈月在许怀远走后偷偷吐了口气,用手压了压跳的极快的心脏,又目不斜视的替他将屋门关了,这才跟着许怀远后头走。
下午许盈月依旧是在侍弄那一片菜地,浇过水之后又拿了木夹子夹菜叶子间的菜青虫,明明是这些天做惯了的活计,这会儿许盈月却有些不自在,无他,许怀远的屋子就在这片菜地的正前方。
许家的房屋和村里别家的不同,村里的房屋大部分都是主屋坐北朝南,院子两侧再建偏房,许家的却是三间屋子并排朝南,正中间的是主屋,主屋两边各一间房。
原先许家爹娘在世时,是许家爹娘住主屋,许大哥许大嫂住右边偏大点的屋子,许怀远住左边的小屋子。
许家爹娘去世后,许大哥许大嫂便挪到了主屋住,许怀远住在右边的屋子,左边那间便空了下来,原本是留给小石头大点住的,现下是许盈月住着。
院子左侧建了间厨房,在许盈月的屋子前头,右侧便是一片菜地,正对着许怀远的屋子。
许盈月不知道的是,许怀远此刻正坐在窗下的书案前温书,抬头便能看见许盈月的身影。
于是许怀远便瞧见了许盈月今日一共搬了十二次水到菜地里,每次搬运的木桶里只有五分之一的水,生生用了两个时辰,才堪堪将菜地浇完,又拿了个他从没见过的小木夹子,撤着身子伸长了胳膊在那夹虫子,也亏的她视力好,那样的距离还能准确的将虫子夹起来丢进木桶里。
许怀远自从归家,眉头便没松开过,他没料到许盈月竟然这样娇气,干活没个干活的样子,挥着个小木夹子像是在玩耍一般。农家无闲事,许盈月既然要留在许家,那就不能在许家做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许家也养不起一个娇小姐。
今日赵翠花来时许怀远不是没听见,只是赵翠花说的话刚好也是他心里想的,哥嫂忙着抢收玉米,许盈月也该学着做做饭,为哥嫂分担分担,只是嫂子午间的话……
罢了,不学做饭便不学了,正好明日他也要去地里收玉米,便将许盈月带着一同去。
许怀远打定了主意,这才松了眉头,不再关注菜地里的身影,专心温书。
却不料许盈月次日便病倒了,烧的整个人都发烫,许大嫂怎么叫都叫不醒人,可急坏了。
“小石头,你去钱爷爷家里叫孙郎中来瞧瞧你盈月姑姑”许家大嫂嘱咐道。
许怀远心里想她果真这样娇气,不赞同道:“嫂子,咱们家中便有退烧的草药,熬了给她喂下就是了,何至于去请孙郎中“。
农家平日里有个病痛大多都硬熬过来了,只有病的重了才寻个草药熬了喝下,不到迫不得已都不会去请郎中。
许家有草药还是因为许家兄嫂素日里干活重且不知爱惜自己,许怀远关心兄嫂便寻了医书去看,又在山上寻了草药,请孙郎中看过了,放在家中以备不时之需。
故而许怀远所言并非无的放矢。
“盈月的身子本就虚弱,不比咱们,怎敢随便喂药,还是请了孙郎中来瞧瞧,也好安心”许家大嫂还是坚持请郎中。
说罢又嘱咐小石头:“你跑快些,你盈月姑姑也不知烧了多久了,万一是烧了一夜,可不烧坏了,到了与孙郎中说清楚你盈月姑姑的病症,省的到时候来回跑抓药也费时候,再将你盈月姑姑耽误了”。
小石头应下便跑了出去。
许怀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看许大嫂那样担忧急切的样子又将话咽了回去。
在许郎中来之前,许大嫂用脸帕浸了凉水放到许盈月的额头上为她降温,又为她来回擦拭手心,这样无微不至的模样倒不像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嫂,倒像是个母亲,许怀远竟不知许盈月这样投嫂嫂的缘,让嫂嫂如此关切。
小石头跑的很快,不多时便将孙郎中拽来了,孙郎中也是跑了一身的汗。
“盈月姑娘是夜里受了凉,又兼身体劳累,这才病倒了”孙郎中把过脉道。
许大嫂急道:“那可要紧?”
孙郎中笑着摇了摇头:“嫂子不用担忧,怀远之前配的退烧的药包熬了喂她喝下,只要退了烧,再注意多加休息,便会无碍了”。
听孙郎中这般说,许大嫂子心定了不少,只是看着烧的满脸通红的许盈月心疼的紧:“这丫头,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她非不肯,一定要帮忙做活,这下可累病了”。
许怀远听了默然,明明孙郎中说的是因为夜里受了凉,又兼身体劳累,嫂嫂耳朵里便只听见了身体劳累了。而且昨日他看着呢,许盈月做的那些活让这村子里哪个姑娘来做,那都不算什么。
许怀远不想看许大嫂的关心则乱,他将孙郎中送出一段路,给了两个铜板的看诊费,又谢过孙郎中这样一大早的折腾过来,这才回去。
只是他进了院子便看到许大嫂在许盈月的屋门前支了一个柴火架,上面坐着一个陶罐子,许大嫂一面熬药一面还时不时的探头朝屋里看,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
许怀远心中暗叹,嫂子这个样子怕不是将许盈月当妹妹养,而是将她当女儿疼了,也不怪,嫂子只有小石头一个儿子,没有女儿,突然家里多个女孩,嫂子本就良善,自然是多疼些,只是那人本就娇气不肯受累吃苦,如何受得住嫂子这般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