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殿下赏赐!
严桑武深吸一口气,双手微颤抱拳。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短短八个字,却如惊雷般轰入他的识海,一瞬间劈开层层迷雾。
文道感悟如溪流奔涌,令他浑身一震。
猛虎与细嗅。
刚强与柔韧。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此刻交汇,竟显出独特的美感,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这句诗在这个世界,想必能让严桑武有所体悟......
林回嘴角微扬,心中软了几分。
他进入酒楼,选了处座位坐下,看着那群手执号牌上楼的女学士。
她们步履轻快,却不知道此刻等待她们的,不是陌生人的传唤,而是阔别多年的至亲。
她们受苦太久了。
林回轻叹一声,眼底泛起期待。
......
公子真能帮我找到爹娘吗?
傅灵芝牵着两个孩子,既期待又忐忑。
爹娘还活着吗?
他们是否怨恨自己?这两个残缺的孩子,又能被接受吗?
十年来日思夜想的家人,近在眼前时,反而近乡情怯。
娘,我们要在这里等人吗?大儿子摸索着楼梯扶手,轻声问道。
嗯,公子心善,答应帮娘寻亲。记住,见到外公外婆时,要说娘这些年......过得很好。
傅灵芝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后者懵懂点头,却在心里默念:娘过得很坚强......
地字丙丁房的门推开时,刺眼的阳光倾泻而入。
傅灵芝抬手遮眼,恍惚间看见窗边坐着个佝偻身影。
光影模糊中,那轮廓渐渐与记忆重合——十多年前天津府外,身着新衫的父亲红着眼眶与她道别。
宽厚的肩膀,粗糙的大手,还有那句哽咽的灵芝要争气。
这么多年过去,梦中他的面容越发模糊,可此刻逆光而立的剪影,却莫名熟悉得心悸。
又是幻觉吗......她苦笑着摇头。
灵芝?
沙哑的呼唤骤然传来。那声音饱含风霜,却瞬间撕开尘封的记忆——
闺女回来啦?灵芝这次考得如何?
昔日父亲总爱这般唤她,一声声,宠溺得不成样子。
是他教会她识字念诗,是他在每个摔疼的夜里将她背在肩头。
父亲的后背,曾是她全部的天地。
灵芝!真是我的灵芝啊——
骤然被拥入怀中的刹那,傅灵芝本能地颤了颤。
待看清眼前人满头白发,却还穿着当年送考时的旧长衫时,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爹......
她膝盖发软跪倒在地,死死抱住老人干瘦的身躯。
那曾经能轻松托起她的臂膀,如今已枯瘦如柴。
好孩子......爹总算找到你了......
老人老泪纵横,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抚摸女儿的脸,这些年门槛都快坐穿了,就盼着你从那条小路跑回来......
娘!孩子的呼唤惊醒二人。
老人抹着泪看向两个孩子,忽然展颜一笑:这是......
是女儿的孩子。傅灵芝攥紧衣袖,却在父亲放声大笑时怔住。
好啊!老夫当外公了!老人笑得咳出泪来,忽然顿了顿,你娘她......
桌案上的灵位映入眼帘,傅灵芝扑上去紧紧抱住,喉咙里溢出压抑多年的呜咽。
母亲的围裙香味,灶台前的唠叨,仿佛还在昨日。
她将额头抵在灵位上,任由泪水浸湿木纹。
身后,父亲轻拍着两个外孙的背,在温声问候他们——就像当年哄她一样。
这画面平凡得令人心碎,却已是她不敢奢望的圆满。
......
整座酒楼都沉浸在重逢的悲喜中。
啜泣声、欢笑声交织成网,每一扇门后都是百转千肠的故事。
大堂里的林回握紧拳头。
那些压抑多年的爹娘、女儿的呼唤声,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心头。
忽然,他文宫中的浩然正气自发流转,竟比往日更加充沛。
原来这就是践行宏愿的馈赠......他望向满楼灯火,恍然惊觉——
人间至情,本就是最大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