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新建安元年(真武三十年)八月初,金陵京师。
距离先帝赵莽的国葬祭祀大典,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在先帝结义兄弟、大新王朝一字并肩王陈破虏的协助下,灵前继位登基的太子赵乾,已经安稳度过皇权的更迭、交替期,大新王朝也开始迎来建安帝的执政时期。
按陈破虏原本的计划,他本应该在先帝的国葬祭祀大典结束之后,就返回封地龙城。
但,却是拗不过赵乾的苦苦哀求,便一直滞留京师,协助赵乾处理朝中事务。
起初,这赵乾刚刚登基之时,倒也还表现得像个二世明君,每日按时点卯、兢兢业业的上朝处理朝政,一改往日纨绔子弟的荒淫形象。
对此,就连自幼看着赵乾长大的陈破虏都有些震惊了。
心道,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人了?
亦或者是,先帝驾崩的消息,令初登大位、肩负大新兴衰的赵乾幡然醒悟,决心痛改前非,励精图治?
然而,这样的局面还没有维持一个月,那赵乾就按耐不住露出了本性。
陈破虏接到皇宫里传来的消息,身为皇帝的赵乾竟然把先帝的宠妃闻人羽接到了后宫之中!
闻此消息,陈破虏雷霆震怒。
先帝尸骨未寒,这新帝赵乾便不顾伦理纲常,世俗眼光,竟然把先帝的宠妃弄到了自己的后宫之中每日淫乐,简直是令皇家颜面扫地,天下百姓蒙羞!
陈破虏本就是先帝赵莽的结义兄弟,更是先帝御赐“打王鞭”的托孤大臣,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乎,陈破虏便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怒斥新帝赵乾,搞得后者下不来台却又拿德高望重的晋王陈破虏毫无办法。
陈破虏甚至都有些后悔,此行赴京到底还是应该把打王鞭带上,狠狠的抽赵乾一顿。
君臣二人之间的梁子,也就此结下。
御书房内。
年轻的建安皇帝赵乾面色阴沉,怒不可遏。
身边,当朝宰相秦如桧低眉顺眼,小心侍奉。
赵乾怒道:“岂有此理,简直是气煞朕也,这大新王朝到底是姓赵还是姓陈?这龙椅上坐着的到底是朕,还是陈破虏那个老匹夫?”
“他,他竟然还提出让闻美人儿殉葬的要求,他,他简直就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还有,还有朝中的这些老腐朽,仗着有陈破虏这个老匹夫撑腰,就敢对着朕颐指气使,大放厥词,简直是目无王法,尊卑不分!”
赵乾怒火中烧的痛骂陈破虏,一旁的宰相秦如桧则频频点头附和。
秦如桧添油加醋的拱火,道:“皇上言之有理,那晋王陈破虏仗着是先帝的结义兄弟,又手握三十万破虏军,根本就没有把皇上和朝廷放在眼里;”
“微臣瞧着他今日在朝堂之上的表现,完全就是把皇上当成了子侄辈来教训;”
“再加上朝中那些前朝老腐朽的煽风点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陈破虏是大新王朝的太上皇呢!”
嗡!
一听这话,赵乾的脑瓜子嗡的一下就炸开了。
脑海中,没来由的再一次浮现起先帝赵莽南巡途中驾崩时的场景。
先帝驾崩一事,本就是藏在赵乾心中的秘密。
虽说而今他已经顺利登基称帝,但保不齐陈破虏这老匹夫会在暗中调查啊!
若是一旦让他查清楚先帝驾崩的真相,以陈破虏在朝中的威望和他手上的三十万破虏军,到那个时候这天下江山到底是姓赵,还是姓陈,可就真不好说了!
下一刻,赵乾突然一把抓住秦如桧的胳膊,凶光毕露的眼神直勾勾的瞪着他,道:“秦相,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老匹夫陈破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朕要让他,永远消失!”
额——
秦如桧目光一滞,迟疑片刻后说道:“皇上,这晋王陈破虏不仅是先帝的结义兄弟,在朝堂之上有一众追随者;”
“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有一支三十万人的破虏军,那可是大新王朝数一数二的精锐啊!”
顿了顿,秦如桧继续说道:“想要让陈破虏消失,就得先想办法剥夺了他的兵权,没了三十万破虏军的陈破虏,那不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吗?”
“到那个时候,皇上无论是鸩酒一杯,还是三尺白绫,都能让陈破虏名正言顺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嗯!
闻言,赵乾凶狠的目光中透出些许赞赏,示意宰相秦如桧继续说下去。
秦如桧继续道:“皇上,照目前的局势来看,想要剥夺晋王陈破虏的兵权非一朝一夕能成之事,手段亦是不可太强硬;”
“否则,不但容易激起陈破虏的反抗,还容易让其他的几位异姓王爷引起警觉,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微臣的意思是,皇上应先向陈破虏示弱,下一封罪己诏承认自己的过错以麻痹陈破虏,待到事态平息之后,在以漠北战事再起,晋王年事已高为由,逐步剥夺陈破虏手上的兵权......”
秦如桧说得头头是道,赵乾听得津津有味。
那阴鸷的眼神中,杀气和凶光也变得越发的浓烈。
此后,赵乾果然依照宰相秦如桧的计策行事。
他先是在朝会之时当着晋王陈破虏和文武百官的面,下了一封罪己诏,表示自己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并愿意痛改前非,当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并且,他还同意了陈破虏的要求,将先帝的宠妃闻人羽殉葬。
当然了,殉葬的并不是真的闻人羽,而是赵乾安排的替死鬼。
随后的时间里,赵乾果然表现得兢兢业业、励精图治。
在大新建安元年九月下旬,大新王朝的边关重镇朔北突然传来消息,漠北草原上的北蛮子集结重兵,屡次袭扰大新王朝边境,肆意劫掠和屠杀边关百姓,漠北战事再起。
借着漠北战事的由头,赵乾顺势和当朝宰相秦如桧唱了一出双簧戏。
二人一唱一和,以晋王年事已高,远征漠北凶险异常为由,让陈破虏交出了二十万破虏军的指挥权,交给太子党出身的西北总兵吴青云节制。
对此,本就计划在两三年内退出朝堂的陈破虏,自然是没什么反抗便将兵权交了出去。
陈破虏不知道的是,所谓的“漠北战事再起”,也不过是赵乾和他的心腹演的一出戏罢了,就是为了逐步剥夺陈破虏的兵权而特意演给满朝文武看的。
同年十月。
新帝赵乾决定前往泰山封禅,以沿途需要军队护卫为由,再一次收缴了晋王陈破虏手上的破虏军兵权,只给陈破虏留下了封地龙城的八千破虏军。
这一次,陈破虏依旧没有反抗。
甚至,在赵乾的麻痹之下,以为后者已经痛改前非,要当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的伪装之下,陈破虏还在封禅祭天仪式之时,主动将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免死金牌上交,并恳请新帝赵乾让他解甲归田,回乡归养。
对此,赵乾自然是欣然同意。
期间,陈破虏突发背疽的消息被赵乾所掌握,后者在询问太医之后,当即决定为晋王陈破虏大摆宴席饯行,以感激晋王劳苦功高,为大新王朝所付出的一切。
席间,赵乾不顾陈破虏的拒绝频频向其敬酒,后者百般无奈却不得不忍痛饮下。
最终,大新王朝的一代名将、一字并肩王陈破虏于京师返回封地途中突发疾病,不治身亡,终年六十。
一代晋王的传奇人生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