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新王朝,真武三十年,六月。
封地龙城,晋王府邸。
年过花甲的晋王陈破虏,才刚刚过完他的六十大寿。
王府后花园中,一袭白色华服的晋王陈破虏,正陪同发妻晋王妃徐若云在花园中淋水浇花,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
此时的陈破虏,不仅是大新王朝的一字并肩王,还兼任着三十万破虏军统帅,负责为大新王朝镇守边关,威慑漠北草原蛮子和西域丝路宵小。
诶——
浇花间隙,只听得晋王妃徐若云一声哀叹,随后放下了手中的水壶,转身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
见状,陈破虏也放下了手上的水壶,来到徐若云的身边一边为她按摩肩颈,一边关切的说道:“夫人,是谁惹你生气了?”
诶——
徐若云再次哀叹一声,一脸幽怨的说道:“在这个家里,我哪敢生气啊,你们父子三人,哪一个又把我放在眼里了?”
一听这话,陈破虏表情一滞,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随后,又做贼心虚似的安慰着徐若云道:“夫人啊,瞧你这话说得,你可是这晋王府的定海神针,谁敢不把你放在眼里,本王,本王拿鞭子抽死他!”
哼!
闻言,徐若云扭头瞪了陈破虏一眼,这才继续说道:“王爷,你说咱们这个日子过得,是不是太平淡,太安静了一点?”
“怀安自从被你安排到破虏军中负责三军辎重一事后,成天忙得脚步离地,二十多岁的人了,连媳妇都还没有娶进门;”
“这朝中和他同龄的那些个世子、郡主们,孩子都念私塾了;”
“王爷你都花甲之年了,膝下却没有子孙承欢,这成何体统嘛!”
徐若云继续幽幽的说着:“龙象这孩子也是,打小就被你送去了龙虎山,到现在也不说把他接回来;”
“要我说,这纯粹就是那个黑袍老和尚瞎胡说的,咱家龙象自幼就体弱,无非就是力气大了些,哪有那黑袍老和尚说的那么邪乎?”
“他一个孩子,上哪儿去造杀孽?”
“要我说......”
徐若云的话匣子一打开,那可就收不住了,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都指着这会儿当面发泄出来呢,不吐不快啊!
她身后,正在给她按摩肩颈的陈破虏,听着夫人滔滔不绝的怨言,脑瓜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值得随口附和道:“夫人说得没错,怀安的确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本王也想抱孙子了;”
“这样吧,本王这就让那谁,在朝中给他物色一门亲事,那什么,听说那武宁王刘新武的闺女尚未婚配,倒是和咱晋王府门当户对;”
“等今年回京面圣述职的时候,本王想和刘新武通通气......”
“报——”
“启禀王爷,京师八百里加急!”
就在这时,王府内突然传来的通报声,顿时将夫妻俩关于给世子陈怀安安排婚事的讨论给打断。
陈破虏轻轻拍了拍徐若云的肩膀,笑着道:“夫人,我去去就来!”
诶——
徐若云一脸无奈的看着丈夫离去的身影,还不忘提醒一句:“王爷,怀安的婚事记得放在心上啊!”
“放心吧,记着哩!”
片刻之后。
王府书房中,陈破虏如同往常一样,随后打开了来自京师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当他那犀利的眼神刚落到信件上之时,整个人却是突然一怔,如遭雷击。
信件上“先帝驾崩,太子灵前继位”的字样,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陈破虏的脑海中炸响,顿时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
回过神来的陈破虏反复端详着信件上的内容,眉头在不知不觉间皱得更深了。
皇上赵莽不过才比陈破虏年长三岁而已,而且陈破虏上一次回京面圣不过才短短数月,根本没有发现皇上的身体有什么不适,还在计划着南巡呢。
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皇上竟然驾崩在南巡途中。
这事儿,未免太过蹊跷了吧?
作为赵莽的结义兄弟,大新王朝的一字并肩王,陈破虏突然有些莫名的心慌起来。
是夜。
自接到先帝驾崩的八百里加急之后,陈破虏就一直将自己关在王府的书房内,连晚膳都没有用。
嘭,嘭,嘭!
书房外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随后传来世子陈怀安的声音:“父王,儿臣回来了。”
嗯?
书房内,陈破虏沉声道:“进来吧!”
很快,一袭白衣、气度不凡的晋王世子陈怀安便进入书房,顺势将书房的房门关上。
紧接着,只见陈怀安神色凝重的对着陈破虏说道:“父王,儿臣刚刚接到消息,皇上于南巡途中驾崩,太子赵乾灵前继位!”
哼!
闻言,陈破虏冷哼一声,看着陈怀安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小子可以啊,本王这下午才接到京师的八百里加急,你手下的龙城内卫晚上就把消息给你送回来了。”
额——
陈怀安欲言又止。
其实,他早在昨夜就已经接到了安插在京师金陵的龙城内卫的消息,只不过因为他昨夜有紧急军务在身,这才没来得及回府向父王陈破虏禀报。
教训完陈怀安后,陈破虏冰冷的表情这才缓和了几分,继续道:“怀安啊,如今先帝驾崩,新皇继位,正是朝堂上风云突变的时候;”
“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保持冷静,万不能被有心之人所利用。”
“父王十六岁从军,纵横沙场朝堂三十余载......”
听着父王老生常谈的教诲,身为穿越者的陈怀安满脑子都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典故。
这新帝赵乾他是了解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新官上任尚且有三把火,更何况是新帝登基?
他赵乾想要立威,势必要在朝中元老中揪一个典型出来,作为一字并肩王和三十万破虏军统帅的晋王陈破虏,可谓是最佳人选啊!
终于,等待父王陈破虏的说教告一段落之后,陈怀安这才有了开口的机会。
他试探性的说道:“父王,而今先帝驾崩,新皇继位,咱们晋王府是不是也应该早做准备;”
“历朝历代以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可不在少数,咱——”
“放肆!”
陈怀安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陈破虏粗暴的打断:“怀安,本王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为人臣者,怎能有二心?”
“这些话,以后不准再说!”
说着,陈破虏猛地一拂衣袖,厉声训斥道:“这种想法,以后也不准再有,滚出去吧!”
额——
陈怀安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父王盛怒的样子,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憋回了肚子里。
也罢!
如此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陈怀安这边前脚刚走,那凤鸣山栖霞寺的黑袍老和尚东方孝,却是后脚便赶到了晋王府上。
二人匆匆擦肩,俱是微笑点头示意。
只不过,陈怀安的眼神中是出于对老和尚的尊敬,而东方孝的那一抹笑意,却是意味深长。
东方孝深夜到访晋王府,自然是来拜访晋王陈破虏的。
书房内,二人分主宾落座。
东方孝开门见山,毫不避讳的说道:“殿下骨相非凡,英武盖世,虽潜龙在渊,却有腾天之时;”
“贫僧深夜造访,是想送一顶白帽子给殿下戴上!”
听完东方孝的这番话,陈破虏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那深邃而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瞪着眼前宝相庄严的黑袍和尚东方孝。
右手,却是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白,一个王字。
王字头上戴一顶白帽子,不正是皇帝的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