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弘昭。
“此丹名为既济丹,能补人元气。”
弘昭接过一闻,又把瓶塞盖上扔了回去:
“汞,砷,硫磺,什么都往嘴里塞,只会害了你,一时快慰而已,毒性大于药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主动给自己喂慢性毒药的。”
他说话直得很,一点儿委婉的意思都没有,雍正笑眯眯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打破别人惯有认知容易被疯狂质疑,引发对方的愤怒。
就好比你一直相信天上挂着的是太阳,然而有一个人带来真理,说那不是太阳,那是真神的眼睛。
你也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雍正便是如此,他觉得弘昭没见识,太可笑,他都不知道这丹药有多好。
于是非常不高兴地骂道:“你懂什么,山猪吃不了细糠,这可是好东西,怎么会是慢性毒药,朕吃了以后感觉身体好多了。”
弘昭不跟他吵,只提议道:
“这药有临床实验么你就吃,你不如抓几只老鼠来,每日喂他们这些丹药,我保证,不出三个月老鼠就会被毒死。”
“太医也不建议你吃吧?不听医者的话,反而听从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道士。”
“日久天长,现在看不出来,你吃得越多,发作越快。”
弘昭就说到这里,对方吃不吃他不是很想管,嘎了就嘎了吧。
雍正就是为了脸面也不会承认自己错了,但多疑的他却埋了一颗种子。
老鼠好抓,何不试试呢?
虽然如此想,但他还是非常愤怒:
“胡言乱语!你是在诅咒朕吗?”
弘昭打了个哈欠,懒得搭理他,敷衍道:“那我走?”
他站了起来,还拿起打假章按着皇帝的脸敲了好几下。
“你这臭小子,就爱置气!”雍正根本躲不过去,又被他的蛮力束缚住,只能气急败坏地瞪他。
而弘昭果然就要走,还跟提货物一样,抓住离自己最近的弘昼的后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又示意另外两个和他一起走。
雍正眼见着哗啦哗啦走了一片,心里更不好受了,他还想父子情深一下呢,都这么久没见了。
他们一点儿都不想朕:“不孝子!”
往后的几天,雍正像个大公鸡一样,骑着马在军队里溜达,到处演讲慰问,坐实自己是来心疼各位“恩公”的。
弘昭几人便得伴驾随护,变成了四大保镖。
雍正不许他们出去追击流兵,还又开始犯了老毛病,明明没有军事方面的才能,却喜欢胡乱指点战局,又菜又爱玩。
害得将领们行动多有掣肘,他们觉得要攻左路。
某个大聪明觉得这何足畏惧,不要浪费兵力啊,非要削减人数攻右路,结果被对方伪装成乞丐逃了。
输了嘛他就怪将领无用,从来不觉得是自己安排有问题。
众将领们觉得这仗打得还不如一开始的时候,憋屈得很。
一番慰问下来,成功把他们安慰成抑郁症了。
弘昭:……你就说你干嘛来了。
雍正在边疆玩了一个月,便带着四个阿哥回京了,半路就收到了怡亲王好几封信,说是敦亲王私下与年羹尧见面,怀疑他们要搞事。
雍正气得隔空骂了好久,觉得是老八看兵力牵制在准噶尔,要联合年羹尧造反。
而他们之前在边疆战事如火如荼的时候安分守己,是因为也怕那个时候国变,内忧外患容易把大清玩没了。
现在看准噶尔也打赢了,军队也消耗了,皇帝还离京了,就开始藏不住自己的尾巴了。
按照信送达的时间,恐怕是雍正前脚刚走,那俩贼眉鼠脸的家伙就开始挖暗道了。
雍正怕他们半路埋伏自己,立刻写了圣旨,再召回一部分军队护送他们回京。
然而一切就好像是他太紧张了,回去的路上一切顺利,没有任何年羹尧的伏兵。
雍正道是他周围兵力充足的缘故,对方没有把握。
三个月后,他们抵达北京,文武百官皆来相迎。
弘昭他们几个骑在马背上,也体验了一把百姓的爱戴。
雍正原本想立刻着手收拾年羹尧和老八老十,结果一查,却发现他们除了偶尔见个面之外竟然没有任何不当举动。
甚至年羹尧还曾当街与敦亲王之子弘暄为难,还说敦亲王府小气。
雍正还是有些不放心,说不定他们俩演戏,假装不合,私下交往过密呢。
他便派出粘杆处暗中蹲守,抓不到具体把柄他就不好动手啊。
要弘昭说,大胖橘就是既要又要,既想要除掉老八老十年羹尧,又想要一个被逼无奈的好名声。
这次知道他们往来过密,雍正其实是又气又兴奋,兴奋他们俩终于露出马脚来了,他有理由一锅端了,结果迟迟等不到对方动手。
经过了这次在路上的担惊受怕,雍正醒悟了。
去他咪的制衡,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还是得把老八和年羹尧一网打尽才好。
没有错处,他就激励他们出错,便想着要么自己示弱,引蛇出洞,让他们以为有成事的机会,然后露头就秒。
这年羹尧往日里嚣张跋扈,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低调了起来。
老八连朕离京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都没动手,看来是和年羹尧没谈妥。
如今朕回来了,对方又怎么敢呢。
于是皇帝又做了一个决定,他继续扛起捧杀年羹尧的大业,让这家伙飘起来,接受老八的示好,一起造反,然后一举拿下。
雍正在前朝先是大大赞赏了在准噶尔的年富,夸赞年羹尧会教儿子,赏赐了许多珍奇宝物,还私下宴请年羹尧叙旧。
于后宫,他又重新宠幸了年世兰。
年嫔的禁足早就在大半年前就解了,只是雍正当时对准噶尔的公主兴趣正浓,没怎么搭理后宫其他妃子。
他现在就下诏,恢复年嫔封号与妃位。
又跑到翊坤宫,说什么自己出门在外想起来了曾经和她策马奔腾的日子,心觉愧对于她,和人家花前月下。
年世兰这个恋爱脑还以为是真的,又对他重燃了爱火。
宠冠六华妃娘娘又招摇了起来,在后宫攻击力十足,天天磋磨那些以前奚落她的嫔妃。
弘昭倒是没管大胖橘在干什么,他们兄弟几个正在忙着监工弘时的亲王府建造。
内务府盖的房子都跟粘贴复制的一样,不仅没新意,还会层层克扣建府银,他们便不让内务府操办了,自己拿银子找人盖。
“你确定你要在门口放俩大公鸡石雕?”弘历一脸的黑气。
人家放狮子放抱鼓石,你放鸡。
寓意何为,他的脚趾都猜到了。
弘时憨憨一笑:“对啊,五弟,你可以来我家养鸡啊,我弄个养鸡场给你玩儿。”
弘历:……玩你个头
到时候每天大清早,鸡开始打鸣儿你就高兴了。
弘昭转过头来,粲然一笑:“好啊,要不你还是住宫里,府邸专门用来养鸡吧。”
弘昼一听就知道这是逗弄的话。
但弘时居然认真点头:“可以啊,反正我额娘舍不得我。”
弘昭哈哈大笑:“算了吧,你养鸡场就不必了,我怕未来的三嫂嫌弃。”
齐嫔已经在给弘时张罗婚事了,后者从小接受的是清朝教育,倒不觉得有了喜欢的人再娶一位福晋有什么不妥。
他只是有一些不乐意,也不热衷。
“还说呢,我上次和额娘一起去给皇祖母请安,有个青衣裳的女子也在。”
“我瞧着眼熟,原来是乌拉那拉家的青樱格格,我听着,皇祖母是想撮合她和五哥。”
弘昼提起了这一件事。
“啊?”弘昭茫然,怎么又说和到他身上了,到底如何才能在清代不成亲啊,要不他当和尚去?
一旁给他们斟茶的叶澜依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变得心不在焉的。
她的眸光总是追随着少年,少女情丝如漫放的孤岭山花。
弘历蹙眉,猜到了太后的用意,语气里带着高傲暴躁:
“就她?一个佐领家的女儿,也配给五弟做福晋?皇祖母真是一点儿都不心疼五弟。”
乌拉那拉家虽门第不错,但朝中没有什么特别得用的成员,多是担任侍卫,笔帖式,佐领,都是进不了权利中心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