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只鹅,二十只鸡,还有三筐青菜。

    玉林峰站在院子里吧嗒着嘴,

    “咱们得新邻居也太气了!家禽就算了,青菜?这儿可是官老爷才能吃上的稀罕物。他是不是冬天没在辽东生活过?别礼尚往来,过几天需要咱们送他,咱们可还不回去。”

    程惠柔轻哼,

    “日子教会他生活。不行,给他银子,或者夏天再还。真不会过日子,他家是不是没有地窖,储存不了。”

    “夫人聪慧!”

    玉林峰竖起大拇指,“但我记得老戴他家有啊。”

    程惠柔不耐烦,

    “别想了,先吃着。盛情难却,你看看人家,比你那个好哥哥大方多了!芝兰哪儿去了?让她写信!”

    “哎呀,夫人!”

    玉林峰娇嗔,“哥哥有哥哥的难处,吃完这些再写信不迟。”

    程惠柔斜楞丈夫一眼,心中狐疑,

    “你说……隔壁是好人吗?说想认识隔壁楚家?直接送给楚家不好吗?送咱们做什么?不会有毒吧!”

    “你懂什么!夫人,大梁现在是官身,贸然给官儿送东西,是行贿!”

    玉林峰精神百倍,

    “送我没问题,我不是官儿,但我可以帮他说好话儿,隔壁是聪明人。夫人,你说他家是不是有姑娘想嫁进楚家?”

    “你不说是个年轻郎君吗?”

    “他有妹妹呗。”

    “刚搬来就嫁妹妹?什么玩意!”

    “夫人,你小点声,隔墙有耳……哎,哑三,鸡怎么在院子里溜达呢?”

    玲珑眼尖,

    “不是咱家的!老爷,夫人,它是从隔壁蹦过来的!”

    “哎呦,快逮住,给人家送回去!咱家墙这么矮吗?”

    “老爷,又蹦过来两只!”

    “逮住!逮住!”

    玉婉按着太阳穴,楚瑾玄!

    他知不知道,养鸡养鹅需要谷子。

    她家粮食也不宽裕。

    “爹,隔壁又送来两袋粮食,说有一袋是前年的陈谷子,不能吃了,他家没地方放……”

    程知意扛着个麻袋,气喘吁吁。

    玉林峰帮他卸下来,

    “喂鸡喂鹅,等着他们下蛋。”

    两人合力往屋里抬,累得直猫腰,

    “下厨养,院子里太冷了。咱家以前有两只,你和你妹妹都不见了,我和你娘心情不好给吃了。如今再接着养正好,你老子我好久没吃过鸡蛋鹅蛋了,多余的还可以换酒。”

    玉婉眉毛一挑,

    “隔壁郎君太不贴心了,都不给送进屋。”

    “你这孩子别得寸进尺。”

    玉林峰嗔怪,

    “多好的邻居!天赐的呀!”

    玉婉轻哼,

    “搭把手的事!不行让楚家的孩子来帮忙,他不是想联络大梁哥吗?”

    “哎呦,女儿说得对,我明日……怎么了?哑三,你又呜呜什么?”

    玉林峰走了出去,

    “哎呦!好邻居!你家的鸡蹦过来了!只是我们还没抓住,哈哈哈,要不……你……你先拿笼子里的,反正都是你家的。”

    玉婉侧耳听着,不知道来得是冷风?还是安庆?

    不知道翠鸣和竹青还有何秋儿过得怎么样?

    “哎呀!你太气了!”

    玉林峰笑个不停,

    “不用,收拾什么,哈哈哈,哎呀,几只鸡,能把院子弄脏哪儿去!我家本来就邋遢……哎呀,太气了,哈哈哈!”

    玉婉瞧着三四个少年跑进院子,她忙往门里缩了缩。

    只见几人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将院子收拾妥当,小跑着出了门。

    “不送了,哈哈哈!”

    玉林峰背着手悠哉哉往里走,

    “哎呀,长得不错,但看着脾气不太好……是个冷峻的少年……”

    “爹,哥哥呢?”

    玉婉怕程知意起疑心。

    “下屋拾掇呢,东西又多又杂,不储存好,会发霉,糟蹋了。”

    咚咚咚!

    又敲门!

    玉婉捂住额头,非得一天送完吗?

    “来了!”

    玉林峰脚底生风跑去开门,

    “哎呦!好邻居!又来给我们送兔子?你家也太富裕了。哈哈哈,做什么活计……啊!读书人?哈哈哈,有前途,有前途,里面请……还给我带了酒!我天啊!年轻人,你也太气了!哈哈哈!”

    玉婉歪脑袋往外瞧,月白色云纹袍子……

    “女儿,回屋!”

    程惠柔抓着玉婉的胳膊将她带回房间,

    “隔壁来了个登徒子!你以后少待在院子里,咱家的墙矮,晚上过来跟娘睡。”

    玉婉眨眨眼。

    “娘,附近都是军户,他不敢为非作歹。”

    “娘告诉你,大冬天穿身月白色袍子的准不是好人。你父亲就喜欢月白色,我最讨厌穿月白色袍子的男人,又花心,嘴又贱。”

    玉婉眼珠一转,

    “娘,你喜欢什么颜色?”

    程惠柔犯了难,

    “哎,好久没做过新衣服了,这儿地方没个好裁缝。芝兰那个笨蛋,除了泡茶,什么都不会。让她来做什么!陛下一年到头,就送一点点茶叶过来,早喝完了。”

    玉婉语气坚定,

    “会有的,娘,日子会好起来。”

    隔日清晨,程惠柔薅起沉睡的玉婉兴高采烈,

    “女儿!快起来!裁缝来了!咱们可以做新衣服了!娘,有好多好多料子!”

    玉婉揉揉眼睛,

    “大雪封山,哪儿来的裁缝?”

    “管他哪儿的。他做得成品,我一看,哈哈哈,他准是个行家,定是不比京都的师父手艺差。你娘我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我生在富贵,长在富贵,你娘我的眼睛最毒了。”

    玉婉拉着娘亲的手,上面长着冻疮,有些泛红,

    “娘,你一个大小姐,这里日子真是苦了你。”

    程惠柔不以为然,

    “是苦了我的宝贝你。你快点,坐起来,别又躺下了!快些。”

    她掐着玉婉的后脖领子将人揪起来,

    “快些,我都问过了,他老婆还是个绣娘!宝宝,娘要在你的袄子上绣朵大牡丹花!唯有牡丹真国色,我的宝宝花容月貌,唯有牡丹配得上。”

    玉婉嘴角一抽,边打哈欠,边伸懒腰,

    “娘,袄子不能绣花,会漏棉花。”

    “哎呦!”

    程惠柔边帮玉婉穿衣服,边数落,

    “这个程惠琴,你去趟京都,她是怎么养你得!女儿,只有穷人家的袄子才只用一层布。”

    她揉了揉玉婉的脑袋

    “你是没见过好东西,才对好东西不感兴趣。娘存了好多布料,隔壁的郎君说了,可以换银钱。咱们做新衣服,不用花银子,你不用给爹娘省银子。”

    “登徒子说得?”

    “什么登徒子,宝贝,那是咱们天赐的好邻居。文质彬彬有礼貌,人长得俊俏,穿身蓝色袍子特别英俊,娘最喜欢蓝色了,要不是裁缝来,娘都忘了。”

    玉婉挠挠头,楚瑾玄敢明目张胆来?

    不怕碰见程知意?

    把他赶出去?

    还是又想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