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坐镇指挥,这场战役本不会胶着如此之久。
然而南朝终究因粮草断绝而溃败,即便太子亲至也难挽狂澜。
梦境最后。
她看见赫连枭高踞战马之上,手中长枪寒光凛冽,直指跌落马下的萧君翊。
令人诧异的是,即便败局已定,那位南朝太子依旧从容不迫,只是抬眸淡淡问道:
“你既将她要去和亲,又为何任她香消玉殒?”
“即便你要攻打南朝,她活着于你大业并无妨碍。”
赫连枭显然没料到这位以光风霁月著称的太子,开口问的竟是个和亲公主。
他冷笑一声:“萧太子说的是那位熙和公主?她在见过令太子妃后暴毙而亡,与朕何干?”
萧君翊低垂着眼睫,淡淡的语气也想要一个答案。
“若当初孤将李纭送去和亲......”
“朕要的从来就不是李纭。”
赫连枭冷声打断,“自始至终,朕要的只是你的青梅竹马。若南朝选了李纭,朕自会施压让他们交出慕灼华。”
只有慕灼华来和亲,才能彻底搅乱南朝的朝局。
萧君翊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国破家亡,心爱之人惨死,他早已生无可恋。
赫连枭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萧太子放心,朕不会让你死。紫原吞并南朝后,还需借你收拢南朝民心,让百姓相信朕的仁政,接受紫原的改制。”
音落。
紫原士兵已上前将萧君翊五花大绑。
这位曾经的南朝太子,如今成了紫原最尊贵的俘虏。
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入南朝京城。
赫连枭并未赶尽杀绝,朝中三成能臣被他留用。
李太傅更是被委以重任,连李纭与萧君翊都保住了性命。
南朝覆灭后,萧君翊活着的唯一执念便是为慕灼华报仇。
或许是因为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又或许是因为李纭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的心里从未有过自己——
曾经那个温婉贤淑的伪装渐渐剥落,露出内里狰狞的本相。
她依然是太傅的掌上明珠,而萧君翊却已什么都不是。
萧君翊暗中查清了李纭对慕灼华做下的种种恶行。
他要杀李纭,要杀赫连枭,最后了结自己——
在他眼中,这些人包括他自己都是害死婳婳的凶手。
最终,李纭在萧君翊精心设计的酷刑中痛苦死去。
而他却在刺杀赫连枭失败后,被关入阴暗的水牢,日复一日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那个曾经清风霁月的南朝太子,最终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梦中的慕灼华以上帝视角注视着水牢中的景象:
萧君翊的黑白发丝在水中飘散,那张曾经温润如玉的面容早已面目全非。
最开始她冷冷地看着,并未有丝毫怜悯,可萧君翊死后,她还是留下了一地不受控制的眼泪。
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的海誓山盟,包括曾经的抛弃和被她误会的伤害,似乎都随着萧君翊的死去而烟消云散。
“萧君翊......”
她在梦中轻唤。
第二日清晨。
慕灼华从梦中醒来,身侧的床榻早已冰凉。
窗外飘着细雪,寒气透过窗棂渗入室内,她不由得裹紧了锦被。
自入冬以来,她愈发畏寒,几乎足不出户。
那个梦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原来萧君翊当真爱着她——
从前她总以为他选择放弃她是为了权力,可昨夜的梦却告诉她,他想要挽救的是整个南朝。
在萧君翊心中,自己的性命轻如鸿毛,却会拼死护她周全,甚至不惜以命相搏为她报仇。
慕灼华望着窗外的飞雪出神。
为何人人都说爱她——
萧君翊、兄长、赫连枭,可到头来,他们都有比她更重要的事?
而她,却只能从一个依靠转向另一个依靠,永远身不由己......
一月后,捷报传来。
赫连枭亲率大军,终于攻破了南朝最后的屏障——松涛关。
阿茹罕踏入总兵府时,慕灼华正倚窗赏雪。
见来人竟是阿茹罕,她眉心微蹙。
阿茹罕拱手行礼。
“陛下命臣护送娘娘前往松涛关。”
赫连枭明知她厌恶阿茹罕,为何偏要派此人来接?
他为何不亲自来?
慕灼华将疑惑压在心底,转而想到另一个问题——
梦中那场松涛关之战足足打了三月,如今竟一月告捷。
莫非...是她写给萧君翊的那封信起了作用,让他放弃了驰援?
“走吧。”
她拢了拢狐裘起身。
阿茹罕在前引路:“陛下神勇,一月便攻下雄关。紫原有陛下鼓舞士气,可笑南朝皇帝与太子竟谁也未亲临督战。”
慕灼华眸光微动:“哦?”
萧君翊果然没有像梦里那样来松涛关。
阿茹罕:“松涛关距南朝京城仅剩九城。这些城池守备空虚,不出两月,陛下必能兵临城下。”
“恭喜。”慕灼华语气淡淡。
阿茹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压低声音道:“陛下一统天下后,便要立后,娘娘若奢望后位,不如趁早离开。臣可助您一臂之力。”
“奢望?”
“后位定属于淑妃。即便她被废陪太后在行宫修行,可她始终有二皇子与太后的支持。”
阿茹罕想要劝退贵妃,因为她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她从太后那里得到消息——
贵妃的身份注定了与后位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