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枭如墨般深邃的眼眸直视着慕灼华。

    实话实说:“当年她救朕一命,朕曾许诺——允她一个条件。后来她再次回来,朕也承诺护她余生周全。”

    慕灼华闻言,愣了一霎,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任何条件都行?”

    “朕当然自有分寸。”

    帝王对臣子许下承诺本不罕见,但为臣者都懂得把握分寸。

    若所求之事触怒龙颜,即便帝王表面应允,提出要求的臣子及其家族日后也难逃清算。

    当年赫连枭之所以敢对阿茹罕许下这个承诺,正是笃定以她的聪慧,绝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

    他又怎能未卜先知,慕灼华与阿茹罕之间,会成这不死不休的局面?

    慕灼华挣开赫连枭的怀抱。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是她在无理取闹。

    既然曾经朝思暮想过皇后之位,既然阿茹罕与太后千方百计阻挠——

    那她便偏要争这一口气!

    即便如今对后位已不复当初执着,也绝不能让那二人如愿以偿!

    慕灼华推开赫连枭的瞬间,余光瞥见案几上那束新摘的桂花——显然是阿茹罕在桂林摘了后来到军营就命人送来放在赫连枭的营帐中。

    她眼神一冷,径直走向前。

    素手一挥,青瓷瓶应声落地,在帐中炸开一声脆响。

    碎瓷四溅,清水漫过地毯。

    “看来贵妃今日火气不小。”

    赫连枭立在原地,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语气里辨不出喜怒。

    他不解这花怎么就触怒了。

    似乎每次牵扯到阿茹罕,她就会变得格外尖锐——

    难道非要他杀了阿茹罕才肯罢休?

    若是他随意处置她宫里的一个婢女,都要闹得翻天覆地,反倒要他处置侯爵之位的阿茹罕。

    “你到底在闹什么?”

    赫连枭眸色渐深,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臣妾就是看不惯送你花的人。”

    “不过是个宫女,”赫连枭揉了揉眉心,“你不喜欢随意处置了便是,何必跟朕发脾气?”

    慕灼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赫连枭竟不知这花是谁摘的,只当是寻常宫女献上的。

    她忽然轻笑出声,刹那间明白了阿茹罕的算计。

    好一招暗渡陈仓。

    特意将花摆在帝王案头,却隐去摘花之人,偏要让她亲眼看见。

    阿茹罕这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拨她与赫连枭的关系啊。

    她站在放置桌案的矮台,看着脚边碎掉的花瓶,还有花瓶中流淌出来的清水。

    “陛下,花瓶碎了。”

    赫连枭被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弄得一头雾水。

    方才还针尖对麦芒,甚至赫连枭想,要是他不服软哄她,两人又要爆发一段争吵。

    可此刻她却眉眼低垂,连声音都软了,带着几分委屈——

    她自己摔的花瓶。

    而且他有眼睛,不需要她重申一遍。

    帝王眸色深沉地望着她不作声。

    她眼波盈盈地望着满地碎瓷:“臣妾过不去了...”

    赫连枭气极反笑。

    “都说朕喜怒无常,朕看贵妃才是青出于蓝。”

    慕灼华似乎听不见他语气中的嘲讽,反而眼神更加无辜清纯。

    见她张开双臂作势要抱,赫连枭终是迈步上前。

    还未等他走近,便已扑入怀中。

    帝王手臂一颤,下意识托住她的瞬间,大掌不轻不重地在她臀上拍了一记:

    “小心些!”

    地上可都是碎瓷片儿。

    他这一巴掌带着几分惩戒的意味,却随即稳稳托住她的臀腿,将人整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