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吃了。”
他曾听闻,在南朝,女子为求身材苗条,或是家族为了严苛规训女子,常常要求她们少食。
但赫连枭可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在他看来,女子就该活力满满,身姿明媚娇艳才最为动人。
慕灼华盯着碗中的羊肉,心里嫌恶,可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
总不能紫原人的美味,却让她吃了想吐吧,这不仅仅是矫情,还是不尊重。
她握住筷子,动作迟缓,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下筷。
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赫连枭,神情认真,再次道:“陛下,臣妾真的饱了。”
她怕将这块肉吃下去,会忍不住呕吐,紫原羊肉里那股浓重的腥味,她实在难以忍受。
“一块肉而已,能把你胃撑坏了?”
赫连枭没有看她,吃着自己的。
骑马教不会,难不成还不能将她养胖些?
慕灼华抿紧嘴唇,一口作气将羊肉夹进嘴里。
她强忍着口中迅速弥漫开来令她作呕的味道,胡乱咀嚼了几口,便匆匆咽了下去。
然而,刚咽下没多久,她的胃里便翻江倒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她完全没来得及克制,下意识地捂住嘴,身体前倾,就要吐出来。
此时,宫女们还未来得及端来痰盂,慕灼华已控制不住,直接弯腰吐在了地上。
地上一片狼藉,秽物四溢。
甚至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她整个人怔住,惊恐、尴尬、委屈、愤怒,各种情绪交织。
赫连枭抬起筷子的手瞬间顿住。
慕灼华昨晚遭陌生男人窥视,今日又在赫连枭面前如此失态,只觉自己身为南朝贵女的教养和尊严,此刻被狠狠踩在了脚下。
完全没忍住脾气:“我都说了我不想吃!”
赫连枭生平第一次被女人甩脸色,而且还是因为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一旁伺候的宫女们见状,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一向温柔的熙妃竟会冲着陛下发脾气。
赫连枭念及昨晚之事是他谋划,方才又是他逼着她吃下那块肉,终究还是忍下了怒火。
谁知道她吃块肉还能吃吐?
就像上次让她骑个马,谁知道骑马能把手和腿都磨出了血?
赫连枭也郁闷,转而对宫女们沉声喝道:“还不赶紧收拾了!那个端痰盂的!怎么做事的!”
端痰盂的宫女吓得立刻跪下,声音颤抖:“陛下恕罪,娘娘恕罪,奴婢该死!”
其余宫女见状,迅速上前,手忙脚乱地清理着慕灼华吐在地上的脏污,生怕这两位贵人的怒气迁怒到自己身上。
赫连枭冷冷吩咐道:“带下去,贬去浣衣房。”
端痰盂的宫女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保住了性命。
慕灼华此时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行为失常,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张了张嘴,道:“陛下,臣妾身体不适,不宜伴驾,便回玉露凝轩了。”
说罢,她起身蹲下,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慕灼华转身离开时,懊恼不已。
她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居然冲着赫连枭发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赫连枭讨厌反抗他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眼下这情形,赫连枭应该已经开始信任自己,并且打算利用自己对付乌兰琪了。
或许,他不会介意自己略微暴露的本性......吧?
赫连枭凝视慕灼华离去的背影,眼神捉摸不定,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
他低头看向满桌佳肴,珍馐美馔在他眼中已失了色泽与香气,再无半分吸引力。
只觉胃口全无。
王裕小心翼翼走近陛下。
“陛下,熙妃娘娘想必是昨晚受了惊吓,至今还未恢复过来,这才一时失言冲撞了您。”
赫连枭拧着眉,目光从桌上的饭菜移到王裕身上。
“你可知道平常熙妃喜欢吃什么?”
王裕心中顿时一紧。
平日里,他知道熙妃用膳时吃得极少,似乎对什么都兴致缺缺,他以为是南朝女子本就食量小,再加上熙妃有意保持身材的缘故。
此刻被陛下这么一问,他顿时有些语塞,只能喏喏回道:“不知。”
赫连枭不悦,瞪了王裕一眼。
语气加重道:“你不知道今日朕与熙妃一同用膳吗?连熙妃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那你是如何准备膳食的?”
“就算不知道,不知道去问熙妃的贴身宫女吗?”
王裕叫苦不迭。
以往不都是按照陛下您的喜好来准备膳食吗?哪曾想过要特意去了解妃嫔爱吃什么呀。
但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能跪在地上,惶恐道:“陛下恕罪,奴才这就去仔细了解熙妃的喜好。”
在陛下面前待久了,王裕知道陛下此刻只是想要发泄脾气,任何反驳和辩解不仅毫无作用,还会加剧陛下怒火。
乖乖认错就行了。
赫连枭看着跪在地上的王裕,心中的烦闷愈发浓重。
不耐烦地喝道:“滚。”
赫连枭没了半分用膳的心情,离开膳厅去了马场,他需要发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