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和随行的连长道歉,没有说出口的是,挖朱老太时,她顺便就把家里的钱匣子挖了出来,但看到朱营长那凶恶的模样,她果断选择了闭嘴。
刚归家,就听见了朱营长的哭嚎声,三个孩子都被吓得不轻,刚两个多月的婴儿跟着哭了起来。
女儿们刻意和朱营长保持着距离,深怕被迁怒。
唯有夏兰靠近,沉重嗓音带着解释的意味:“我和妞妞她们拼尽了全力,昨晚被掩埋的人太多,我不敢去找你,多亏了隔壁的周家大哥帮忙挖掘。
妈被砸中了头,在送去医院的路上就不行了,伤口太深,都怪我,早知道我昨晚就该去找你……”
夏兰的嗓音带着哭腔,三分认真,一分做戏。
她确实有点怕这个迂腐古板的男人把婆婆的死因怪在自己头上,抱着母亲尸体的朱营长半晌没有说话,后槽牙咬得紧紧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险些被自己、被周海给气死,早知道,昨晚就该不管不顾,跟着周炀回来,或许他母亲还能拼得一线生机……
一滴眼泪从朱营长眼角滑落。
看得出来对方是真伤心,夏兰有些难受道:“妈的后事咋处理啊,年初我还准备把妞妞他们送去学校……”
朱营长头都没抬,张口就道:“让朱珠过来,帮你带娃。”
“……”
朱老太初来家属院的时候就想把女儿接过来,想在部队找门合适的亲事,被夏兰找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如今老太太离世,朱珠就成了朱营长唯一的亲人,把小姑子接到身边是意料中的事,但一想到那难缠的姑娘,夏兰罕见的,保持了沉默。
……
余震不断。
赵红英抱着孩子,宁肯龟缩在院子里,都不敢进屋住,周炀带着江菱等人上门时,她还试图劝:
“老三啊,听说旧城区那边垮了不少房子,菱菱刚生产,你不要把她放在房里,如果有情况,那……”
“地震时这房屋都没有垮塌,就不会受到余震影响。”
周炀把自家媳妇放进赵红英临时收拾出来的住处,匆匆出门找老乡换了只鸡后,就把照顾产妇的任务交给了她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狗蛋迟迟没能断奶、且胃口越来越大,家里常备着奶粉。
此刻,
刚出生的龙凤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在奶瓶凑过来的那一刻,本能的、大口大口吞咽着奶水。
特别是哥哥,
两边脸颊都吸得凹起,肚皮吹气球般鼓了起来,周炀直接夺过奶瓶,塞进妹妹的嘴里,冷声道:“少吃多顿。”
刚出生的男婴:“……”
刺耳的哭叫声响起,和哥哥的崩溃相比,抱着奶瓶拼命吮吸的妹妹简直幸福到了极点,给两个孩子喂完奶,垫好尿片,最后处理好灶房里的鸡肉后,周炀匆匆赶去了部队。
周家三兄弟作为志愿者全留在了家属院帮忙,老宅这边则由赵红英撑着,吃饱喝足的龙凤胎有了精神,一会尿了、一会儿嚎叫,生产后身体过虚的江菱和伤了腿的高翠兰分身乏术,唯有让赵红英和来喜帮忙看顾。
赵红英白日里照顾病人、做饭,偶尔送吃食去家属院,晚上则要点灯赶工作,短短一周时间,就瘦了一圈。
江菱挣扎着要帮忙,当初她是如何告诫赵红英的,现对方就是如何照顾她的,事无巨细,处处到位,作为全家都疼爱的妹妹,赵红英连水都没舍得让江菱碰一下。
两个婴孩晚上都是跟着赵红英睡的。
她的付出和辛苦高翠兰全看在了眼里,上下两辈子,老太太生平第一次对赵红英有了愧疚的心情。
“老大媳妇,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听说周平还没有和你办手续,等回头妈揍他一顿,让他安安生生和你过日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从今儿起,一家人好好生活。”
婆婆的和颜悦色让赵红英受宠如惊。
“妈,你误会了,是我不想复婚。”
“啊?”
“三弟工作特殊,我做这投机倒把的工作,是很危险,如果有朝一日我遭难,我不想连累菱菱他们,所有的罪过我自己背负,眼下只希望给狗蛋、给菱菱和你挣一个光明未来。
我是大嫂,哪怕没有那纸证书,都该帮着把老周家撑起来。”
“……”
两辈子的死结,在这一刻,仿佛解开了。
高翠兰偷偷抹泪。
……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晚,老太太强撑着替江菱接生,致使腿伤越发严重,没有一个月,估计不能下地行走。
这对龙凤胎从生下来开始,就很磨人,回回磨得赵红英睡不好觉,在照顾人这方面,来喜是帮不上忙的,思前想后,高翠兰委婉询问江菱是否需要其他人帮忙。
在老太太的印象中,江家父母人是不错的,江母更是不止一次,说过要来照顾江菱的月子。
江菱福至心灵:“是,麻烦嫂子去邮局帮忙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来B市帮帮忙。”
得知有人过来分担两个小祖宗的火力,赵红英不等周炀下班,就火急火燎的背着孩子去了邮局打电话,一通电话直通甜水村,接到电话的江母喜笑颜开,嘴都合不拢。
旁人问起,她就说要去B市军区照顾刚刚生产的女儿,龙凤胎啊,她家菱菱给周家生了对龙凤胎,这可是大本事……
坐在办公室的赵天富看着电话机,根本没把江母那些炫耀的话听进耳朵,他抽了口旱烟,冲旁边的队长吐槽:
“哥!有没有觉得,刚电话里那人有点像红英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