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架上的肉串还在滋滋冒油,却再没人顾得上翻动。
穿花衬衫的混混踢翻了放辣椒面的罐子,红通通的粉末扬起来,呛得邻桌小孩直咳嗽。
老板佝偻着背想捡起地上的酒瓶,却被黄毛一把推到墙上,搪瓷杯摔在脚边碎成两半。
“求你们了……”
老板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哆嗦着从围裙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钞票,“今天营业额就这么多……下个月一定补上……”
“打发要饭的?”
黄毛反手挥开她的手,钞票散落在满是油垢的地面,“老子的耐性……”
话没说完,身后的矮柜突然轰地倒塌,腌黄瓜的玻璃罐摔得粉碎,酸溜溜的汁水混着玻璃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整个店里的人都猛地抬头,却见混混们踢翻的板凳还在摇晃,老板娘蹲在地上发抖,老板捂着流血的额头说不出话。
烧烤店的灯泡忽明忽暗,把墙上“拒绝浪费”的标语照得忽蓝忽红,混着远处传来的广场舞音乐,说不出的荒诞。
“听见没有?”
黄毛揪住老板的衣领,后者围裙上的“张记烧烤”四个字被扯得变了形,“老子再给你三天。”
“砰!”
厨房传来铁锅倒地的声响,不知是谁的烤肉串掉在炭火上,腾起的浓烟里裹着焦糊味。
十三酱攥着苏巧巧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肤,却在看见老板娘抹眼泪时,喉咙像塞了团正在燃烧的辣椒面。
她看着混混们骂骂咧咧地踢翻最后一张桌子,看着老板蹲在地上捡钞票时颤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充满油烟味的小店,此刻像极了被暴风雨掀翻的鸟巢。
十三酱攥着烤串签子冲过去时,竹制签头在掌心硌出红印。
老板娘被推得踉跄着撞向烤架,她猛地侧身用肩膀顶住老人后背,搪瓷杯“当啷”落地的声响里,闻到对方围裙上混着的孜然与汗味。
“你们疯了!”
她转头瞪着黄毛,马尾扫过老板娘颤抖的手腕,“这店开了十五年,你们小时候还来偷过棒棒糖……”
“哟,还是个念旧的美人儿。”
绿毛混混歪头打量她泛红的耳尖,油腻的嘴唇咧开,露出缺了颗牙的齿缝,“念旧好啊,不如陪哥哥们回忆回忆……”
他拖长的尾音混着啤酒味扑来,十三酱攥紧老板娘的手往后退,后腰抵在冰凉的冰箱上,看见对方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黏在她锁骨处晃来晃去。
黄毛伸手拨弄她发尾的蝴蝶发夹,金属夹子硌得头皮发疼:“小美人管闲事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话未说完,染蓝黑指甲的手指突然朝她脸颊捏来,十三酱猛地偏头,发夹“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别碰她!”
老板娘突然尖叫着扑过来,却被另一个混混推得跌坐在玻璃碴堆里。
十三酱看见老人膝盖渗出血丝,眼眶倏地红了,她想起上周老板娘塞给她的热乎糖炒栗子,想起张叔偷偷多给的烤翅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忽然举起手中的空酒瓶:“你们要闹去别的地方!”
混混们哄笑起来。
绿毛擦了擦嘴角,故意凑近她颤抖的手腕:“空瓶子可吓不住人……不过你要是哭着喊哥哥,说不定我会……”
他的指尖即将触到她皮肤时,十三酱突然挥起瓶子砸向旁边的铁架,哐当巨响里,锈迹斑斑的铁盘砸在地上,惊得所有人猛地后退。
她喘着气盯着混混们瞬间变色的脸,破碎的发夹还卡在乱发里,睫毛上沾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想闹事可以。”
玻璃瓶在掌心晃出细碎的光,“有种先过我这一关。”
黄毛咽了咽口水,视线在她泛红的眼角和起伏的胸口间游移,忽然咧嘴笑出不自然的弧度:“脾气这么爆,但是老子就喜欢带刺的。”
他往前半步,却在看见苏巧巧握着碎酒瓶逼近的影子时,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烧烤店的灯泡在穿堂风里摇晃,把十三酱微微发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被暴雨砸弯却不肯折断的野菊。
混混们互相交换眼神,喉结滚动的声响混着远处夜市的喧闹,在弥漫着硝烟味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巧巧有些惊讶,那个平日里在直播时连蟑螂都能吓得跳上桌子的十三酱,此刻竟举着酒瓶挡在老板娘身前,马尾辫随呼吸剧烈晃动,睫毛上还沾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怒气凝成的水光。
她看着对方发间碎掉的蝴蝶发夹,听着那声带着破音的别过来。
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看懂过这个总把富婆贴贴挂在嘴边的小姑娘。
黄毛混混的笑声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铁皮棚:
“真是给脸不要脸!”
黄毛混混的指尖刚擦过十三酱发梢,老板就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挡住她。
老板后背被酒瓶砸出闷响,却还在喊:“要闹去别处!别碰孩子!”
老板娘抄起烤架上的长钳挥向混混,铁钳磕在对方手臂上发出钝响,却也让绿毛恼羞成怒地反手一推,她踉跄着撞翻调料台,孜然和辣椒面腾起红雾,呛得十三酱眯起眼睛。
“老东西找死!”
黄毛揪住老板衣领,后者围裙上的“张记烧烤”被扯得变了形。
十三酱看见老板娘膝盖跪在玻璃碴上,却还伸手想拉她到身后,指甲缝里渗着的血珠滴在瓷砖上,像撒了把碎掉的朱砂。
“放开他们!”
她抓起桌上的空盘子砸过去,瓷片擦着混混耳边飞进炭堆,溅起火星。
绿毛转头盯着她,喉结滚动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却在即将跨步时,被老板用烤串签子扎中手腕,老人手抖得厉害,竹签却还是深深刺进对方皮肉,混着油星的血珠顺着签头往下滴。
“卧槽尼玛!”
烧烤店陷入混战般的嘈杂,铁架倒地声、老板娘的哭喊声、混混的叫骂声混在一起。
十三酱被老板娘按在冰箱后,透过她颤抖的肩膀,看见老板被按在墙上揍得满脸血,却还在朝她摇头,苍老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