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沉闷的丧钟声悠悠传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德妃先是一怔,手中动作戛然而止。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她下意识地紧紧握住绣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整只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宫门前,“吱呀”一声推开宫门。

    宫外,大雪纷纷扬扬,肆意飘落。

    德妃望着这漫天飞雪,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极浅极淡、却又满含深意的弧度。

    这样的钟声太悦耳了!

    这些年在宫中,德妃谨小慎微。

    哪怕在自己这看似安全的德喜宫内,她也从不轻易将情绪全然暴露。

    她缓缓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凉意瞬间从指尖蔓延开来,冷得刺骨,恰似她此刻内心深处的寒意与快意交织。

    “钟声七响,太子薨了!”

    德妃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很快就被风雪吞噬。

    “即使那瑞王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将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山雪莲带回来。”

    “对了,清儿言去密古族更加方便。”

    “想来瑞王失去了密古族的,只是密古族周围皆是毒气,族人又善用蛊毒,瑞王就算本事再大,也没法把天山雪莲带回来。”

    她的话语如同雪花,在这空旷的宫门前飘散。

    她这几日一直一直在等这一时刻。

    “后宫的天变了!”

    德妃嘴角弯起。

    如今太子一薨,局势瞬间明朗起来。

    能够争取储君之位的只剩下她的清儿与三皇子张文祥。

    如今昭婕妤已经失宠于皇上,只需再添一把火,就能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到那时,就算清儿再不愿回宫,也不得不回来继承大统。

    这天下终究会是她清儿的。

    她缓缓转身,对着一旁候着的腊梅吩咐道:“为本宫梳妆,太子薨了,本宫太过伤心,面容定是憔悴不堪。”

    腊梅心领神会,点头应下,心中盘算该如何为德妃精心打造出“伤心欲绝”的妆容。

    ——

    清央宫

    暖香萦绕,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容妃身着一袭绸缎锦裳,慵懒地斜卧于床榻之上,一头秀发被她随意挽起,露出英气逼人的眉眼。

    身旁,面色绯红的淑妃嘴角含笑,正闭眼小憩,手腕上时不时鼓起一个小包。

    突然,钟声轰然响起,淑妃猛地睁开双眼。

    容妃面上露出一丝惊愕,待那七声钟声悠悠落下,淑妃缓缓坐起身,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太子就这般薨了?”

    她缓缓转过身,手轻轻搭在容妃纤细的腰身上,仿佛在这宫中,唯有容妃的一举一动才能牵动她的心。

    至于太子的薨逝,也不是什么大事。

    “本以为皇后娘娘已经从一只病殃殃的老鼠变成了能生出爪子的猫儿。”

    “可这猫儿啊,警惕性还是不够强,不堪一击。”

    淑妃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嘲讽。

    “此刻最最高兴,最得意的恐怕就是德妃了。”

    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头埋在容妃胸前,语气慵懒又带着些许不快。

    “这般冷的天,好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不出去面对那些烦心事。”

    容妃轻轻推开她,坐起身来,神色严肃。

    “赶快梳洗梳洗,太子薨逝,这可是大事,你我身为四妃之一,得尽快过去,可不能落人口舌。”

    淑妃单手撑着下颚,饶有兴致地看着正在穿戴的容妃,轻笑道。

    “好,都听你的。”

    嘴上虽这么说,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直到容妃穿戴整齐,皱眉看向她,问道:“你在想什么?”

    淑妃这才慢悠悠地坐起身,笑着说:“自然是在想如何能让你当上贵妃。”

    容妃闻言,面色微微一顿。

    如今太子薨逝,唯有德妃与昭婕妤膝下有皇子。

    往后这二人的争斗怕是会愈演愈烈。

    也不知那笑面虎般的德妃与深得帝心的昭婕妤,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淑妃将玉足缓缓落在地上,快步走到容妃面前,伸手环抱住她的腰身,抬起眸子,深情地看着她。

    “阿容,你不必着急,再等等。”

    “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容妃点了点头,应道:“好!”

    其实,她不急,比起贵妃之位,她更渴望摆脱眼前这个如毒蛇般缠人的女人。

    每次被淑妃搂着,她都有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可她只能强压下眼眸中的厌恶,伸手揉了揉淑妃的墨发。

    “快些穿衣。”

    淑妃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容妃,娇柔地说:“你为我更衣可好?”

    容妃无奈点头,拿起边上的粉色宫装,缓缓为淑妃穿上。

    ——

    天泽四十五年,太子张承佑薨逝,停尸七日,举国哀悼,宫中举行盛大祭祀。

    灵堂安置在东宫,庄严肃穆,朝臣们身着素服,面色凝重,纷纷前来祭拜,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明婉因太子之事伤心欲绝,晕厥了好几次。

    太医诊断,这是心病,需精心调养。

    太子停灵第六日,周明婉一袭白衣,灵台前痛哭流涕,那凄凄艾艾的哭声充满了悲伤。

    众人不禁纷纷垂下头,面上也染上了一丝悲痛之色。

    这场大雪仿佛也在为太子默哀,无休无止地下了六天六夜,众人都紧紧裹着大氅,却依旧抵挡不住这彻骨的寒意。

    夜色渐浓,宫中的宫灯陆续点亮,可风雪太大,灯火被吹得摇摇晃晃,忽明忽暗,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突然,一声猫叫从灵堂中传出。

    “喵……”

    在这凄冷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空灵诡异。

    所有人都纷纷抬起头,只见一只绿眼黑猫正端坐在太子的金色棺木上。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幽幽地看向众人,很是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