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已经漆黑一片,雨没有要停的迹象,电子设备也没有信号,估计要等到天亮才有机会离开。
可江亦怜的状况明显等不了这么久。
林隐年内心升起一股烦躁,眉头紧紧拧起。
他不是乐于关心别人的人,但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在他眼前出事。
“江亦怜,你清醒一点。”
林隐年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裹紧。
江亦怜抖的频率大的惊人,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看起来像是在极速失温,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对不起了。”林隐年低低道了歉,然后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他的体温源源不断传递给江亦怜,但还不够,这样的传递只是杯水车薪,失温的人必须尽快被转移到干燥温暖的环境。
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气息逐渐弱了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睡去无异于等死。
“江亦怜!江亦怜!”林隐年扭头看向角落那两个摄影师,“你们两个把衣服给我!”
那两个摄影师也察觉了不对,手忙脚乱地坐起身。
他们脱下衣服的瞬间,林隐年感觉到怀中人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怎么办。
得想想办法。
不能让她出事!
林隐年将摄影师的外套也套在江亦怜身上,左右环顾了一圈,山洞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慢慢将视线转回,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最后一件单薄的上衣。
一咬牙,手就捏着下摆准备把衣服脱了。
就在衣摆快要被拉至胸口的时候,山洞外突然传来了脚踩泥土坑的声音。
林隐年瞬间转头去看。
有人来了!
人还不少。
这样的念头落下的瞬间,山洞口就出现了几束手电筒光,交叉晃动。
就在下一秒,洞口处出现了几个人,全身黑色冲锋衣,手里提着看起来像是医疗箱的方形盒子。
林隐年心脏极速跳动起来:“这里有人失温了!”
几名黑衣人视线顺着声音看过来,为首的一个人毫不犹豫几乎是小跑着几步走到他们面前蹲下。
林隐年发现这个人在剧烈喘气,头盔护目镜上白雾一阵接着一阵出现。
“让开。”
林隐年听见面前这个人开口,嗓音很沉,就像这暴雨天的松林,没有一丝温度。
他放开手,怀里的江亦怜就被那人接过去。
身后有其他黑衣人极速赶来,手里拿着急救毯蹲下给昏迷的江亦怜包裹上,还给她戴上了氧气面罩。
而后,为首的黑衣人直接将人拦腰抱起,稳稳地朝山洞外走去。
剩下的黑衣人在询问剩下的人的身体情况,林隐年视线绕过面前的人,直直看向那个把江亦怜抱走的男人的背影。
身形高大,肩背宽阔,抱着江亦怜走没有一丝晃动,好像可以一直这样步履坚定地走下去。
林隐年没看见那个男人的长相,只能看见护目镜后被浅雾笼罩的双眼。
那双眼睛刚刚满是慌乱和紧张。
—
江亦怜似乎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中。
梦境里,她站在一个空旷的公园,夜色沉沉,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前方的秋千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这是哪?
江亦怜一时有些迷茫。
脸上传来一股凉意,她抬手去摸,摸到一片湿润。
我怎么哭了?
她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努力去回忆,这是什么场景。
“喂,你哭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青涩的男声。
她抬头看过去,声音的主人却不是在对着她说话。
公园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学生模样的人,一男一女。
女生正蹲在地上,泪眼汪汪地看着躺在面前的一只白色小猫,男生直直站着,背影冷漠,却一直垂着头看着女生没有离开。
“我的小猫死了。”
女生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男生好似见不得女生哭,微微皱着眉:“别哭了。”
“我再给你买一只。”
江亦怜觉得这样的对话好熟悉,于是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等两个人的脸在视线中清晰起来,江亦怜才恍然:哦,这是我和陆淮州。
“我爸爸不让我养猫,我是偷偷养的。”
小江亦怜垂着脑袋紧紧盯着小猫,好像这样她的猫就能活过来。
可等待的过程太漫长,她的眼泪又忍不住一滴滴滑落:“但是她好像生病了,我没发现。”
“都怪我。”
小陆淮州好像叹了一口气,沉默着转身离开。
自觉被嫌弃的小江亦怜,抬头看了看他冷漠的背影,更加委屈,整个人都丧了下去。
直到夜晚的风越来越凉,她的腿越来越麻,她才意识到现在该回家了。
小江亦怜撑着膝盖想站起来,却因为腿麻没站稳,左右晃动一下就要往旁边摔去。
那一瞬间,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
小江亦怜抬头,撞上了一双黑沉清澈的双眼,那双眼睛的主人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然后迅速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软软的小玩意。
她低头去看,泪眼朦胧间,她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小棉花团。
“这个给你,你的小白猫会住进去的,别难过了。”
小江亦怜眨了眨眼,才看清那是一个小猫玩偶,也是白色的,和她的猫长得很像。
“谢……谢谢。”她愣愣地抬头去看面前的男生。
“路上捡的。”男生又变得冷漠,“你哭得很吵,扰民。”
小江亦怜想,她刚刚明明没有哭出声。
她知道男生的口是心非,也想起了面前这个人就是那天在办公室压着答题卡的男生。
于是她往前走两步认真抱了一下他:“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转过头,似乎不太愿意说。
但小江亦怜没放手,他也走不掉。
最后终于妥协:“陆淮州。”
“陆淮州?”小江亦怜歪着脑袋重复,“我记住了,你的名字真好听。”
小陆淮州表情不太自然,这个年纪的他冷漠的气场还未完全构筑成功,于是那点羞赧就这样从缝隙中露出,表现在了脸上。
他最终也没再说话,只是捏了捏书包背带,转身走了。
小江亦怜捏着小猫娃娃,盯着男生的背影看,直至男生消失在视线尽头。
夜晚的风接连不断,将她的头发吹起又落下。
她的心跳很快,手指很热,捏着的娃娃仿佛具有生命一样在随着呼吸起伏。
那一夜,一颗名为悸动的种子悄然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