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摇曳的烛光之下，黄裳垂落的眸光收敛，凝聚在黎明的身上，
“你们这些外来者，每每降临下来，无不是为了搅弄风云，且……对我们这一世界极为熟悉，是因为有利可图？”
他说话之间，两条枯白的长眉在空气中缓缓浮动。
作为这一界的至强者之一，这位本该飞升的一品武圣，显然是对黎明这样的外来者，有了一定了解。
“你遇上的那群人，应当是来自主神殿罢！”
轰隆隆！
声音落下的瞬间，皇宫之外电闪雷鸣，骤然掀起了无边风暴，不知掀飞多少砖瓦。
滚滚雷声呼啸而来，恰巧将最后一个字给盖住！
“主神……”
咀嚼这三个字的同时，黄裳感受着来自整个世界的压迫，眸光暴涨，却还是将最后一个字吞入腹中。
对于这群跨界而来的外来者，又有了更多的认识。
自从他勘破一品的界限之后，与这个世界之间，便是多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可就在刚刚，他居然感受到了源自这片世界本源深处的恐惧。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少年口中的那个存在，是足以令这个世界，都感到恐惧不已的莫可形容之物！
那究竟是何等层次的存在……
黄裳有些怔怔出神。
如他这般行道之人，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登临更高境，以窥探大道长短。
可……十数年前，与上一批域外强者一战中，他虽然将对方尽速灭杀，却伤到了自己的本源。
如今，寿元无多了！
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明知在一品武圣之上，还有近乎无限的进境，却难以如曾经那般上下求索。
这无疑是最令他痛苦的！
晦暗之中，黎明淡淡道，
“想破碎虚空，登临更高境？我或许能够帮到你。”
但只是一瞬之间，黄裳便从这种情绪中走出，继而直视着黎明的眼眸，似是看破了什么一般，
“你……能帮我？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他在这世上活了七十多载，若非是被伤到了本源，怕是再活百年也非是难事。
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心境修持，让他在一瞬之间，便抓住了事情的本质。
黎明并不感到意外，继续道，
“帮你不难，只是……你须得受我三拳！”
在这些时日之中，他又从叶凡的身上刷下不止一枚神药。
在神药的加持之下，黎明有信心，就是面前的黄裳濒临死亡，也有机会将其救活。
轰！
滚滚气流鼓荡不休。
楼阁之中燃起的无尽火烛，在呼啸之中瞬间扑灭，粘稠如墨一般的黑暗流进了楼阁之内。
哗啦啦！
足足有18层之高的木质塔楼仿佛活过来一般，呼吸之间，门窗尽开。
数之不尽的气浪呼啸翻腾，搅动了整片夜幕。
“咳咳！自以为踏入武圣……压服龙气，便天下无敌？曾经……我也是这般自信啊！”
轰隆隆！
宛如实质的音波气浪中，足足有十八层高的观海阁剧烈震颤，无尽灰尘簌簌落下！
“随我来吧！”
狂飙的气流尽头，黎明瞬间横移数百丈，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然掠过了整座皇宫大殿。
站在不同的位置，所思所想，也逐渐截然不同。
如今黎明为人皇，他所看到的视角，自然又有所不同。
这占地广阔的亭台楼阁中，每一片砖，每一块瓦，都是黎明苍生的血汗凝结。
没必要因为一场试手般的战斗，便将其彻底毁去。
轰隆隆！
一道道宛如惊雷炸响般的音爆声，伴随着席卷垂落的威压，在天穹回荡不休。
被杀到人头滚滚的汴京城内，无数大小势力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在这过去的数个月内，他们心中对黎明的印象，从一开始的粗鄙武夫，到血手人屠，再到如今的无上人皇。
每一次的转变，伴随着的，可都是血海滔天，人头滚滚。
如今……他们算是彻底服了。
即便心中有不服，却也只能将其掩盖在内心深处。
毕竟驻扎在汴京城外的铁浮屠，其刀锋甚利，远远强过他们的脖颈。
他们……真的怕了！
因此，即便知道黎明在一定程度上，放纵这群骄兵悍将抄家灭门，是为了用他们的人头与财富，去换取这群强军的忠诚。
但他们仍然无可奈何。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谁让在此之前，占据了权力中枢的他们，用尽一切手段去打压、羞辱这群骄兵悍将？
只是未曾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以武驭国……这是要重蹈汉唐的覆辙啊！”
有酸腐老儒抱着故纸堆，在院内悲愤哭泣。
砰！
门外，路过的游侠一拳锤在门框上，冷笑道，
“数遍历史，唯汉唐以强亡？成为汉唐，有什么不好？一定要像大宋这般丢失故土，一退再退吗？”
……
轰！
金色的血气长虹横空，如渊如海一般升腾。
一刻钟以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横贯长空，掠过了承载数百万人的汴京城，来到了一处荒岭上。
病怏怏，宛如酸腐老儒的黄裳眸光炽烈，精气神拔高至巅峰，宛如一轮烈日映照山林。
猎猎罡风中，这个见惯了人间生离死别的老人，竟然率先出手，一掌推出！
遥遥相隔数百丈，黄裳的身躯挺立昂扬如龙。
昂！
一掌横推出去的瞬间，仿佛有苍龙吟啸于山林之上。
沉重如山峰般的滚滚真罡鼓动下，散布在天地之中的精气，也向此汇聚而来。
转瞬而已，一条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明黄苍龙，轰然排开无量空气，向着黎明盖压而下！
“好浑厚的力量，好惊人的掌法！”
黎明眸子猛地一缩，一头墨发扬起。
在剧烈摩擦的浩瀚真罡中，由完整降龙十八掌演化的巨龙，好似携带山峰倾倒的大势一般，向他呼啸而来。
浓烈的掌风之下，方圆百丈之内的空气，彻底被粉碎排开，化作一道绝对真空的帷幕！
“来！”
黎明吐气如雷，浓烈的赤金色血气纵横激荡，一轮金色苦海如烈日，在他的体魄深处绽放神辉。
明明未有勾动天地，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暴虐力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