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府门外把守的军兵见李昪半天没有动作,快步上前质问:

    “什么人?见丞相府牌匾还不下马?”

    可走近看到李昪真容,又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原来是大公子!”

    “嗯。”

    李昪只是点了点头,却懒的理他们,提马便要进府。

    那军兵却横臂一拦,顺手带住缰绳:

    “大公子,丞相为国事连夜操劳,正在休息,请容属下通禀一声……”

    “通禀?”李昪嗤笑一声:“儿子见父亲,还需禀报么?”

    “原先自然不用,可……”

    话还没说完,却是戛然而止!

    军兵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李昪脸上。

    那里。

    一道从眉角斜贯到下巴的血迹,为其渲染上一层狰狞可怖。

    再看向正“滴滴答答”淌落鲜血的宝剑。

    才后知后觉的捂住咽喉。

    想说些什么,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让孤猜猜……父亲应该不是在休息吧?能让孤如此轻易走进金陵,看来他的病很严重了呢。如此情形,不正该是孤堂前尽孝的好时候么?”

    门外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整座府宅。

    数十名亲军听到异动,一同冲出丞相府,可李昪只是摆摆手,迎接他们便是密不透风的箭雨。

    随着暗红色液体淹没台阶……

    丞相府大门和牌匾,都笼罩上一层诡异的血色。

    李昪跳下马,任凭血液沾湿鞋底。

    一手提着布包,一手握着宝剑。

    仿若走过千百次般,任凭两边假山绿水划过,却没有丝毫留恋。就这么穿宅过院,一路往后院走去。

    在他身后……

    亦有数十亲兵跟随,或持弓,或持刀。

    凡见前方有阻路者,就是一顿箭雨,路过时又一顿乱砍。

    “咳咳,咳咳……”

    可还没等众人走到后院,苍老无力的咳嗽声便让李昪止住脚步。

    随即嘴角挂起邪笑:“你们在此等候,孤要与父亲单独待一会儿……”

    说完,独自走进后宅。

    随着房门一闭,外面人再看不到里边情形。

    ……

    幽暗的房间内。

    李昪深深吸气,任由空气中刺鼻的草药味充斥进肺里,脸上却是一副稳操胜券的笑容。

    赢了!

    光闻这满屋的药味,几乎就可以断定,那人已油尽灯枯。

    想到这,他对那半靠在床榻上的老者躬身行礼:“父亲,孩儿看您来了。”

    “徐知诰!你终究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老者奋力趴在床边,一双浑浊老眼逐渐聚起凶光。宛如一头暮年的虎王,在拼尽全力,向王位的挑战者呲开獠牙。

    李昪笑了笑:

    “父亲,纠正一下,孤不姓徐,姓李,李唐的李!”

    “什么?”

    老者蓦然一惊,整个身子弓起:“怎么可能?真若李氏,你怎么会流落乱世?被我收养?”

    “那当然是父亲你的福分啊……”

    从进门开始,李昪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跟徐温说话,更是轻声细语:

    “给孤当了这么多年父亲,你的福分可不浅啊。而现在,孤要认祖归宗,你也该接受自己的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