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血水裹挟着腥臭灌入暗道,我被冲得踉跄翻滚,后背重重撞上了一堵石墙。
而之前的那个手电筒早已经不知掉在何处,黑暗中只剩胸前的双凰玉佩泛着微弱的青光。
我摸索着站起身,只感觉我的掌心触到一片滑腻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腐木和铁锈的刺鼻气味,远处还隐约传来“滴答”的水声。
“这地方似乎比血池还要邪门……”
我贴着湿冷的石壁缓缓挪动,心中不由得一阵疑惑。
就在这时,我感觉似乎脚底踩到一截什么硬物。
等我低头看去,隐约看到,那竟是一根森白的指骨嵌在砖缝里,骨节处缠着褪色的红绳——与尸煞手腕上那根一模一样!
是尸煞也来到这里了?还是说胡阳明之前就培养过其他的尸煞?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梁窜上后颈。
就在这时,我隐约看到周围似乎有蜡烛。
我强压下心悸,摸出兜里仅剩的半盒火柴点燃。
昏黄的光晕扫过暗道,我看到,前方石壁上赫然挂着一盏灯笼。
那惨白的灯罩薄如蝉翼,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看上去就像是……某个老人脸皮的褶皱!
“这竟然是人皮灯笼!”
我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我上前仔细打量,发现灯罩内侧用朱砂画满了扭曲的符咒,灯柄上刻着“癸亥年七月初七”。
这个日子,之前我听胡阳明说起过,那正是三十年前黄家灭门的日子!
烛光摇曳间,灯笼此刻竟无风自转,灯光扫过之处,石壁上浮现出数十道抓痕,血迹早已发黑,却仍能看出死者临死前挣扎的惨烈。
“啪!”
一滴粘稠的液体突然砸在了我的肩头。
我缓缓抬头望去,暗道顶上竟然密密麻麻倒悬着上百盏人皮灯笼!
灯罩下渗出暗黄的尸油,在地面都快汇成蜿蜒的溪流了!
最中央一盏灯笼格外巨大。
灯柄上拴着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黑暗,尽头传来“嘎吱”的拖拽声。
“这胡阳明究竟养了多少冤魂,杀了多少人……”
我攥紧玉佩,不禁一步步后退,后背却忽然撞上一具冰冷的身躯。
我扭头一看,那竟然是陈姑的腐尸!
她半边脸塌陷,露出白森森的牙床,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嘶吼:“陈九阴……不是叛徒……”
陈姑的腐尸猛地朝我扑来,我当即一个侧身翻滚躲开,而手中的蜡烛也不慎跌落,火苗落在地上,“嗤”地引燃了地上的尸油。
火舌顿时顺着油迹窜上石壁,悬挂的灯笼接连爆燃,焦糊的人皮味混着尸臭扑面而来。
火光中。
那盏最大的灯笼开始剧烈晃动,铁链“哗啦”绷直,竟从黑暗里拽出一口黑棺!
棺盖轰然掀开,陈姑腐尸的嘶吼戛然而止。
黑棺中居然缓缓坐起一具女尸!
这女尸凤冠霞帔,鲜红的嫁衣如血染一般,盖头下露出一大截青黑的脖颈,皮肤上布满鳞片状的尸斑。
而在她的手中也握着一盏人皮灯笼,可这灯笼的灯罩上赫然是胡阳明的脸!
“胡老?!”
我忍不住失声惊呼。
那女尸的盖头缓缓掉落,露出了半张腐烂的脸。
那张脸看上去骇人无比,她的左眼是黑洞洞的窟窿,右眼却完好无损,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此时正直勾勾盯着我。
“天赦命……你是天赦命!”
女尸喉咙里滚出男女混杂的怪声,手中的灯笼突然爆出诡异的绿光。
灯光所及之处,烧焦的人皮灯笼竟重新蠕动起来,灯罩裂开,从里面钻出来了无数的青鳞小蛇!
蛇群如潮水般涌来,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转身狂奔逃跑。
“啊!”
由于这里光线实在太暗了,我不慎被铁链绊倒了。
那女尸瞬间就来到了我的身后,她那利爪擦过了我的后颈,在我的后颈处撕开一道血口。
我只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胸前的玉佩骤然发烫,小霜的虚影浮现,挡在了我的身前!
只见她伸出素手,手掌拍向女尸眉心斥道:“破!”
那女尸顿时被震的踉跄后退,手中的那用胡阳明脸皮的灯笼也脱手飞出。
我趁机一把抓起灯笼,在灯柄触手的瞬间,无数画面疯狂的灌入到我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个暴雨夜,祠堂内烛火摇曳。
胡阳明跪在供桌前,手中捧着一盏未点睛的人皮灯笼,表情十分的虔诚。
我爷爷持朱砂笔立在阴影中,笔尖悬在灯笼上迟迟未落,开口说道:“师弟,用至亲之血点睛,这灯笼才算炼成。你可想清楚了?”
“为了给阿舒报仇,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胡阳明猛地割开手腕,鲜血滴入到灯罩之上。
灯笼霎时亮起幽光,映出供桌上数十个灵位——最中央的牌位上写着“爱妻王亦舒之位”!
画面骤转。
胡阳明浑身是血地躺在乱葬岗,怀中紧抱那几乎破碎的人皮灯笼。
我爷爷却站在尸堆上冷笑:“你以为用王亦舒的残魂炼灯笼,就能让她重生?蠢货!我早将她的魂魄封入尸盘,你这辈子都别想……”
就在这个时候,幻境轰然破碎。
我浑身冷汗淋漓,手中的灯笼“咔嚓”裂开,灯罩内飘出一缕残魂——正是胡阳明记忆中穿嫁衣的女子!
那残魂竟然瞬间没入我的额头!
“这魂魄……她在吞噬我的意识!”
我只感觉我的精神开始恍惚,意识似乎正在被某种东西吞噬!
眼前的女尸发出癫狂的尖笑,鳞片从嫁衣下蔓延至脸颊。
“百盏人皮养一魂,三十年……我竟然真的等到了天赦命!”
她五指成爪向我抓来,我用尽全力翻身滚到黑棺旁,忽然看到棺底赫然刻着一行血字,还有一个暗格。
这一行血字,让我整个人晴天霹雳!
“尸盘为引,天赦为媒,百魂归一,涅槃重生——”
“原来你才是茅山叛徒!”
我嘶吼着掀翻棺盖,露出底下的暗格。
格中堆满泛黄的信笺,最上面一封写着:“陈九阴亲启”的字样。
抖开信纸,字迹竟真的与爷爷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