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在晚饭前又吐了。
她在主卧的卫生间,关了卧室的门,也关了洗手间的门。
厅里保姆正在做饭,桑榆应该在玩积木,短时间不会有人来找她,所以她可以不用压着声音。
药藏在马桶后面,吐完后漱口,然后拿出药吃下去,又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桑晚打开房门。
许连城正站在门口。
“你-”桑晚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
许连城没回答,疑惑的问,“你在里面做什么?”
桑晚平复了心情,说,“在洗手间能干什么。”越过他走出去。
许连城眉宇间带着不解,看了眼空荡荡的洗手间,没有任何异样。
他也跟了过来。
桑晚正在换衣服,蝴蝶谷凸出,骨感的像是要戳破她的身体。
“怎么瘦这么多。”许连城嘀咕了一声。
桑晚说,“我在减肥。”
“你在减肥?”许连城嗤,走过来,把她身体转向自己,上下扫视,问,“减哪里?”
桑晚挥开他的手。
许连城默默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最近胃口不太好,也许家里的饭并不合口味。
“换衣服,我们出去。”他说。
“出去做什么?”
“吃饭。”许连城从衣柜里捞出一件衣服塞在她怀里,“换好了就出来,我在厅等你。”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桑晚想了想,还是换了。
一家三口还没有出来吃过饭,到了车库,桑晚说,“我来开车吧,你在后面陪榆宝。”
许连城无所谓,将钥匙扔给她。
最近许连城都没有和桑榆好好的相处,正好这一路,可以让父子两个重温感情。
到了地方,被带去靠近露台的位置,服务生贴心的给桑榆准备了儿童餐具。
“想吃什么?”许连城把菜单递过来。
“你点吧。”桑晚说,“我都可以。”
桑榆说,“我想吃虾。”
许连城扬眉,“不给。”
“……”桑榆失望的瘪嘴,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桑晚,桑晚说,“别故意逗他,他分不清。”
许连城耸耸肩,翻过一页菜单,随口应付,“你小看他了,他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胡搅蛮缠。”
桑晚说,“那你想让他怎么样呢?他才三岁。”
许连城抬起头,觉得她未免有点过于认真,“我随口说说而已。”他说,“怎么你好像很怕我欺负他一样。”
他觉得莫名其妙。
他再不会做一个好爸爸,他也是一个爸爸。
对待桑榆,他的感情总是不一样的。
“我又不会吃了他。”
桑晚一噎,半晌说,“我没有。”
许连城嗤了声,“有没有,你心知肚明,桑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桑晚蹙眉,“我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觉得,他对我可有可无,我只把他当个要挟你的筹码吗?”
桑晚沉默,视线落在他的衣领,入目是金属光泽的领带夹,凉凉的,像探照灯。
“我没有。”桑晚抬起头,看着他,“我只是希望,你能对他好一点。”
“供他吃,供他喝,送他读书,陪他长大,以后会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桑晚,你觉得这是不是对他好?”
桑晚,“……”
“那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这么做?”
桑晚无言以对。
她不能说许连城就是毫无道理的,但他应该也很难理解她不安的心情。
到底要怎么安排,才能确保桑榆可以活得好,她能做赌注的东西真的不多。
跟死神争命,概率又特别低。
何况,人有时候需要一些运气,而她的运气一直很差。
“你还是在生气。”桑晚说,“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
“……”许连城没有发现,桑晚连转移话题,加倒打一耙都这么在行。
他别过脸,似乎深深吸了口气,随之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餐,然后说,“先吃饭吧。”
他们今天出来是吃饭的,不是吵架的。
他最终的本心也只是带她吃点好吃的,而不是翻旧账。
……
基于饭前的一点小争执,吃饭的过程中三个人都很平和,桑榆胃口很好,吃东西基本不用人操心。
桑晚胃口一般,但是觉得今天机会难得,也多吃了两口。
不过饭量在许连城眼里还是小。
“不喜欢?”他问。
桑晚摇头,“没有,我不太饿。”
许连城不太满意,但也不想在吃饭这件事上再逼迫,就没说。
今天是工作日,餐厅里面的人不多,他们的位置靠里,紧着露台,窗户看过去,能看到不远处的大桥,还有摩天轮。
桑晚看得时间有点久。
许连城问,“想去?”
桑晚转过脸看向他,许连城正等着她回复。
桑晚问桑榆,“榆宝,你想坐摩天轮吗?”
桑榆猛烈点头,“要。”
桑晚笑了笑,然后说,“那就去。”
许连城擦了擦嘴,起了身,“那就走吧。”
于是一家三口,又转战游乐场。
今晚不是计划好的,但是每件事都像度假才会做的,享用美食,去游乐场玩耍,听起来温馨又幸福。
尤其是摩天轮升到最高,桑榆趴在座位上一直哇哇哇的叫。
桑晚也不自觉露出笑意。
许连城坐在他们对面,视线从两个人的脸上掠过,眼神变得柔和,看向了不远处。
他没有坐摩天轮的记忆。
许江鸣没有带他玩过一次,谭芸不爱出门,他的童年寡淡而且无趣,而这种太过梦幻的东西,他也不喜欢。
他没有要沉溺的梦,所以也无从需求造梦的工具。
但如果桑晚想要,也不是不可以。
许连城又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给予的标准。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许连城眉头一蹙,有种被打扰了好梦的不愉快。
手机拿出来,发现是文白的电话。
他接起,“什么事?”
文白那边很安静,语气没什么异样,只问,“你在哪?”
“摩天轮上。”
文白,“……和桑小姐他们一起?”
“不然呢?”他总不能一个人犯病,跑到摩天轮上晒月亮吧。
“你们在哪个游乐场?”
许连城报了名字,又问,“到底什么事?”
“等见了面再说。”
挂了电话,许连城眉头还是皱着,一抬眼,发现桑晚正看着他。
“怎么?”
桑晚说,“是文白吗?”
“嗯。”
“下午我碰到了他。”
许连城重复,“你碰到了他?”
“不过他应该是特意来找我的。”桑晚说。
许连城觉得奇怪,“特意来找你?”
“他说要安排我去做婚前检查。”
“……”许连城。
“是你要求的吗?”桑晚问。
许连城闻言一怔,随之反应过来,神色冷意,“你想说什么?!”
桑晚,“不知道,我只是不确定,你想要做什么?”
“我没有要求他去跟你说这些。”许连城咬牙,“桑晚,你少给我扣帽子。”
摩天轮缓缓下降,许连城的怒气却直线上升,只是考虑到桑榆也在,硬生生的被他压了下去。
“那就好。”桑晚说,“我不想做这个检查。”
这根本就是一件小事,许连城觉得,桑晚对他这点信任该有,他难道会怀疑她什么不干净,强制让她去做什么婚检?
“随便你!”许连城起身,“不想做就别做!”
摩天轮落在最低点,门缓缓打开,许连城没再看她一眼,率先走下来。
桑榆问,“爸爸怎么了?”
桑晚说,“没什么。”
然后抱起他,也走了下来。
就算会惹他生气,桑晚也不后悔,她不可能去做什么检查,那样什么都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