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内的冷气发出轻微的嗡鸣。
两张双人床之间隔着整个车厢，还有隐私帘遮挡，互不打扰。
贺乔侧卧在靠窗的位置，能清晰听见隔壁床传来周野均匀的呼吸声。
这个号称能三天三夜不睡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般蜷缩着。
这家伙对自己倒是挺信任，能不设防的进入深度睡眠。
轻轻拉开车窗的遮光窗帘，浑浊的天光渗进来。
现在是下午一点。
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
室外气温已经高达61度，车内仍一片祥和。
贺乔凝视着窗外翻滚的灰黄色气流，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窗帘。
已经多久没见到飞鸟了？
洪水时期，最后那群候鸟曾掠过木排上空。
那些瘦骨嶙峋的影子在天空中挣扎的模样，像极了末日里的人类。
而如今，连鸟类啼叫都成了奢侈。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部落高耸的围墙能挡住陆地变异动物，却防不住会飞的猛禽。
没有鸟类袭击部落不是幸运，而是更可怕的征兆——飞禽物种都在这场浩劫中消失了。
生态链崩塌的后果像阴云笼罩心头。
没有鸟类传播种子，植物群落将越来越单一；
没有天敌制约，昆虫会疯狂繁殖；
而依赖这些生存的人类...
花花感受到贺乔的不安，跳上床趴在她身边安慰她。
贺乔抚摸着花花的皮毛，劝自己别着急，也许只是泰韦山这一处异常也说不准。
下午五点钟，周野醒来。
房车内的光线已经染上黄昏的橘调。
他看见贺乔正枕在花花的肚皮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指尖划过电子书的屏幕。
阳光透过纱帘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那放松的嘴角让周野心头一颤——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阿乔了？
“我们开车慢慢去海边吧，”周野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期待，#34“这样你也能躺得舒服些。”
直升机再好，也比不上房车能让她舒展身体。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场景太像极寒时期那段日子——阿乔蜷缩在山洞的沙发里，对他勾着手指说“过来”，发梢还带着清香。
那些交缠的呼吸，那些滚烫的爱抚...
天知道，他怀念死那段时光。
周野猛地并拢双腿，战术裤的布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不能再想了，下面已经有了小火山。
贺乔却摇头，“房车是舒服，可我还是想早点去海边，谁知道军方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万一狼群脚印被提前发现怎么办？”
她坐起身，“车轮会有痕迹，可直升飞机不会被轻易发现。等到了海边，有军方的人追过来咱们就去深海，更无法轻易追踪。”
周野的喉结动了动：“好，都听你的。”
他忽然话锋一转，“对了，这辆房车...放你空间里吧？”
迎上贺乔怀疑的目光，他镇定解释：“我的空间快满了。”
他记得，张黎明说阿乔的房车在地震中已经毁掉。
——骗子。贺乔清楚地记得：周野的扳指空间因为许家那些古董面积再次增大。
空间怎么可能不够？
但她看着角落里的狼群，自己那辆小房车确实装不下它们。
“行。”她爽快应下。
心里却想：大不了复制后，再找借口还给周野。
两人目光相接时，各自眼底都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简单吃过东西，收起房车放出直升飞机继续赶路。
踏出房车的瞬间，热浪像一堵墙拍来。
高温让裸露的皮肤瞬间刺痛，吸入的空气仿佛带着细小的刀片。
贺乔新换的衣服在十秒内就被汗水浸透，布料黏在背上的感觉像被烙铁烫过。
直升机旋翼卷起的沙尘中，贺乔紧盯着逐渐暗沉的天色。
黄昏本该是飞鸟归巢的时刻，可视线所及只有翻滚的黄沙。
她下意识摸着胸口，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会有的。”周野突然开口，仿佛看透她的思绪，“海鸥最顽强了。”
他调整航向的手很稳，声音却轻得像在说一个秘密，“我小时候，见过风暴里的海鸥，连台风都吹不垮它们。”
当直升机终于抵达海岸线上空时，深蓝的夜幕已经铺满星光。
透过防眩玻璃，贺乔看见月光在海面碎成万千银鳞，带着咸腥味的海风从通风口钻进来，瞬间冲淡了机舱内积攒的燥热。
“湿度至少比内陆高了30%。”周野调整着高度，额前碎发被海风吹得微微晃动。
他指向远处蜿蜒的海岸线——那里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像被孩童随手撒落的萤石，“那里有人。”
贺乔打开夜视模式，放大画面。
那些亮光来自各式各样的临时居所。
转动焦距。
看见一艘倒扣的渔船被改造成遮风挡雨的住所。
用防水布搭建的帐篷。
甚至还有用漂流木垒成的尖顶小屋。
幸存者们沿着潮汐线松散分布，彼此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没有组织痕迹，”她轻声道，“看样子，完全是自发形成的聚居地。”
“东南方向五公里有片礁石区。”她突然指向一处黑暗的角落，“那里没有光点。”
周野会意地调整航向。
直升机像夜行的海鸟般悄然滑向预定地点，旋翼搅动的气流在海面激起细碎的浪花。
飞机停稳后，贺乔拉开门栓，带着海藻气息的夜风呼啸而入。
小灰第一个窜出去，在月光下的礁石上留下湿漉漉的爪印。
“侦查！”周野简短下令，与战影分头消失在黑暗中。
他的身影完美融入夜色，只有战术靴偶尔踩碎贝壳的脆响暴露行踪。
“今晚先休整。”贺乔这次没有将直升飞机收入空间。
他们两个大活人加上狼群，难不成是徒步走到这里的？
明天天一亮，那些人发现他们没有任何交通工具，不奇怪才怪。
要不是不知道海里的情况，她其实想直接进入大海。
她的游艇足以容纳狼群和自己，但又没办法跟周野解释，为什么部落的游艇会在她的空间里。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帐篷搭这里，行吗？”周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他指着两块礁石间的天然凹地，“背风又隐蔽。”
见贺乔要帮忙，他直接塞给她一包草莓干，“去陪它们玩吧，这里交给我。”
小灰正在浅滩处扑腾，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如同碎钻。大
金和大褐则对一只搁浅的水母充满好奇，花花蹲坐在稍高处警戒，耳朵随着潮汐声转动。
“我累了，”贺乔突然坐下，看着远处闪烁的渔火，“不想玩水。”
话音刚落，周野的动作立刻快了一倍，连战影都叼着帐篷钉跑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