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了。”季晚望着医院天花板上那道裂缝,隐约像一条蛰伏的蛇。
两天来,舆论风暴未见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孙甜推门进来,手里的文件夹塞得鼓鼓囊囊,像个临产的肚子。
她脚步飘忽,几乎踩不实地,那份慌张几乎要溢出来。
“晚姐,外面全是记者!”她压低声音,眼睛瞟向窗外,“刚才差点被堵在电梯里,我绕到消防楼梯才上来的。”
季晚微微颔首,脸上却浮现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嘴角轻轻上扬,如春风拂过平静湖面。
“来得正好,甜甜,把那几份假账做好了吗?”
孙甜点头如捣蒜,从文件堆里抽出一沓资料,纸张摩擦发出细微声响,仿佛在诉说什么秘密。
季晚翻阅着,目光落在一行行伪造的数据上。
暖气片突然“哧”地响了一声,像是在附和她的计划。
外面走廊上,护士推车轮子吱呀作响,像一首节奏混乱的歌谣。
“放出去吧,就按我们说的。”季晚轻声道,指尖在红色标注处轻点,“就说我们公司要破产了,正在四处找投资,急需融资周转。”
“好。”孙甜咬着下唇,眉头微蹙,“要放多少真消息掺进去?”
季晚轻笑,眼角勾出一抹锋利弧度,“就说松江那几个厂确实出了问题,工人闹过,生产线也老化得厉害。”
“这倒是真的。”孙甜叹气,眼神中浮现一丝忧虑,“那我们怎么分辨谁是内鬼?”
季晚没立刻回答,手指轻轻在病床的金属扶手上划过,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深秋的风掠过干枯的草叶窗。
“看谁第一时间行动。”季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又笃定,“内鬼急着立功,手一定会抖。”
孙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抬眼问:“要是找到他们,怎么处理?”
季晚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急,让他们继续当我们的喉舌。”
下午,季晚的手机振动起来,屏幕上是孙甜发来的信息:找到了!
紧接着是几张照片:市场部的王明、财务的陈静、还有企划部的李强。
三人各自在角落里打电话,神情紧张,四下张望。
季晚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一张张翻看着照片。
她的眼睛眯起,像是寒冬的阳光,锐利而不带温度。
第三张照片上,李强的领带歪了,汗水从额头滑落,濡湿了衬衫领口。
季晚看着那处深色的水渍,仿佛能闻到背叛的气息。
电话铃声打破病房的宁静。
季晚接起,孙甜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晚姐,绝对没错,他们三个接完电话后马上去了档案室,偷偷拍摄了我们故意放在那儿的假企划案!”
“很好。”季晚声音沉稳,“现在,按计划行事。”
挂断电话,季晚走到窗前,阳光洒在她脸上,勾勒出一张坚毅的侧脸。
……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孙甜坐在长桌最前端,目光扫过面前七个人,其中包括那三个内鬼。
“季总特意嘱咐,这几个项目只能在这个小圈子里知道。”她压低声音,眼神中透着紧张与期待,“这是我们公司翻身的机会……”
她颤抖着手指,推过几份文件。
纸张的边缘有些微微卷曲,像是被汗水浸湿过。
空调呼呼吹着,会议室还是闷热异常。
“东海湾度假村项目、南山矿产开发、还有西部新能源三个项目,这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孙甜咬紧下唇,“一旦拿下,至少能解我们燃眉之急。”
王明低头翻阅文件,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异样光芒。
陈静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手指在文件页脚处来回摩挲。
李强则直接拿起手机,假装去接水,实则偷拍文件内容。
孙甜视若无睹,继续道:“这几个项目季总已经谈了大半,就差最后签约了,大家务必保密,这可是我们的救命稻草啊!”
会议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无声嘲笑着这场戏剧性的骗局。
……
迟家大宅,迟蔺坐在书房里,一杯茶在手边渐渐冷却,表面浮起一层薄薄的茶垢。
他刚刚结束一通重要电话,对面是松江那几个厂子派去的考察团,确认了季氏公司确实面临倒闭危机。
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拿起一看,是他安插在季氏的眼线,发来了详细的三个项目资料。
迟蔺眉头舒展,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电话接通,他直接下令:“不惜代价,把这三个项目全部拿下。”
……
一周后,季晚回到公司。
她穿着深色西装,步伐沉稳而坚定。
医院的气息还未完全从她身上消散,却掩不住她眼中的锐利光芒。
孙甜迎上前,低声道:“那三个项目,迟家集团全部接手了,他们派了好几个团队,几乎是不顾一切代价拿下的。”
季晚只是微微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笑意,“他们付了多少定金?”
“东海湾六千万,南山矿三千八百万,西部新能源四千二百万。”孙甜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喜悦,“全是先期投入,不可退还的那种。”
季晚轻笑,那笑声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冷而清澈,“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东海湾那片地早就被规划为保护区了,南山矿的探矿权有争议,而西部那个所谓的新能源技术……”
“根本就不存在。”孙甜接过话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
迟家大宅书房内,暴怒的咆哮声震得墙上字画都在颤抖。
“废物!全是废物!”
迟蔺将茶杯重重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像是他破灭的期望。
“东海湾那片地根本不能开发!南山矿的探矿权早就被人拿去打官司了!所谓的西部新能源技术就是个空壳!”
他面前站着几个面如土色的下属,大气不敢出,目光垂向地面。
迟蔺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杂乱无章的节奏。
“一亿四千万!就这么打了水漂!”迟蔺咬牙切齿,血丝爬上眼球,“季晚那个女人,她敢耍我!”
门外佣人走过,听到书房里杯盘碎裂的声音,不由放轻了脚步。
迟蔺猛地站起身,身子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窗外阳光明媚,讽刺地照在他阴沉的脸上。
“报复,我一定要让季晚付出代价!”迟蔺咬牙切齿,指甲掐进掌心,青筋突起如盘踞的蛇。他的眼神阴鸷,像是一把出鞘的匕首,泛着寒光。
秘书小心翼翼地靠近,递上一份急报。
迟蔺扫了一眼,脸色更加铁青,迟家集团股价在这些项目消息传出后,已经连跌三个点。
“给我查,一定要查清楚季晚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迟蔺咬牙道,“还有,给我查清楚,谁走漏了消息,让我们这么轻易就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