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还差最后一步,为何会突然停在此处?

    许半怅在心底不停呼唤归一鼎的鼎灵,可却如投石入海,不得半点回应。

    他突然紧张起来,

    体内十二处鼓胀到极致的穴窍隐隐传来难耐的痛楚,没有归一鼎帮他分担压力,许半怅觉得照此下去,恐怕自己会被生生撑爆!

    额头冷汗如泉涌,他咽了口唾沫,不让紧张外显之余,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修士一旦祭炼某样灵物便能操纵此物,奈何许半怅得到归一鼎的时间实在太短,并未完完全全的拥有此等至宝,此鼎的鼎灵竟然真的尚有和他较量操纵鼎身的权利。

    倒不是许半怅没有用心去炼化此宝,

    只是有十二元封灵阵在身,灵力运转滞涩,当时靠着极高的气运侥幸初步祭炼此鼎,但想要更深一步,却是难了。

    连金丹乃至元婴修士,若无三五年,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完全操控归一鼎。

    更何况是许半怅!

    可是......许半怅仍带着几分迟疑和不信,

    它怎么敢!

    违背祭主的意愿,鼎灵绝对会受到不轻的反噬!

    更何况,他还有封灵秽符在手!

    许半怅不再犹豫,曲指一弹,手中捏着的灵符便贴在了青铜大鼎的鼎身上。

    明明是如此小的举动,他充斥灵气的鼓胀的指节却疼的恍若要生生折断!

    长久的养气功夫让他没有露出半点异样,毕竟直到此刻,许半怅仍是众人目光的中心。

    “许道友这是怎么了?”

    瘫坐在地的紫英满脸疑惑。

    归一鼎一旦收敛宝光,自禁制上的裂缝中吹来的魔气便再无一物可以镇压,现在正如散乱的游丝向他们瓢来。

    更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魔物!要将他们全部束缚,然后拖卷入无底深渊!

    青冥之气消失,除了封魔禁制散发的千年不灭的阵光外,敕渊再次被玄墨之色充斥!

    浓云压得极低,一切恍如末日。

    明明和禁制足有数百丈之遥,但那魔气却分外汹涌,本是涓滴溪流,真临的近了,却有江涛之势。

    好生骇人!

    魔气与敕渊中稀薄的灵气相撞时发出烈火烹油般的噼里啪啦声。

    无人敢小觑。

    方笮到底是金丹修士,虽说在被许半怅诓骗着以灵力灌鼎,但也不会不留一分余力用以自保,

    其余人皆是如此,在场诸人谁不是千年的狐狸,他们的确有护卫人族的大义,但可不代表他们傻,

    归一鼎的出现让他们生出不少信心,但与其说他们相信的是了解不深的许半怅,不如说他们相信的是昆仑和上清峰!

    许半怅若敢耍小心思,一同承担后果的,是这一宗一峰!

    昆仑立世万年,这一分还是有的。

    不过,总要留有几分保命的底牌。

    方笮一挥大袖,数面阵旗插入山石之中,刹那间阵光顿起,将一切魔气隔绝在外。

    只是方笮的表情仍不好看,

    魔气乃是极端暴虐凶恶的存在,正寸寸蚕食着护阵灵光,想来坚持不了多久了。

    却见蕈枢手中拂尘银丝上毫芒挥洒,阵光顿时大定,薛珞泽则手中棱冰剑气四起,数根冰柱犹如天降落在阵眼之处,护阵之坚顿时更上一重楼!

    几位“老人”也各施手段,灵符、法器等让人应接不暇,都为此刻撑过魔浪席卷添上一分助益。

    辰琅手抛灵珠,化作冷雪寒气,姜丝手中纷纷扬扬落下数张冰剑符,瞬化剑阵,魔气入内流动的速度都凝滞了许多。

    紫英看的一愣一愣的。

    恐怕真的将体内灵力全部灌入归一鼎中的,只有他一个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手中多出一面三寸高的玉面佛,和他脖间挂着的模样相似,只是轮廓稍微模糊几分。

    玉佛上散发的玉光添身,所有人心中一定,看着就要触及脚下所站定的石崖的魔风,突然多了几分信心。

    终于,魔风首先卷入的,是姜丝的冰剑符阵!

    灵符翻飞,瞬破三层!

    可破开的灵符爆开的霜冷寒气却和辰琅的冷雪之气融合,将魔气扑灭不少!

    其余的撞上方笮真人的阵法,被冲的四散而飞,犹如撞上礁石的湍流,溅作万千细碎的水点。

    却无人面上露出喜色,

    因为,禁制裂缝一日不消除,魔气便源源不断。

    镇魔台上,铜淮真君的返真镜中映现出的场景让不少人微微变色。

    “这位昆仑弟子......似乎不怎么靠谱啊!”

    “归一鼎灵光骤然内敛,此等宝鼎怎会突然如此?”

    “莫非......是尊假鼎?”

    说最后一句话的人声音并不大,却带来一阵沉默。

    许半怅距离封魔禁制的距离极近,也首当其冲的受到魔气的侵袭,所有人只能透过黑雾看到他时隐时现的道体,和面上极为痛苦的神情。

    许半怅现在的确不太好受,

    周身青竹剑气隐现,让他未立刻被魔气贯体彻底销蚀成飞烟。

    这是元昕真君赐下的一道剑符,保得许半怅片刻无虞。

    封灵秽符贴上鼎身时,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青铜大鼎十分嫌恶的抖了抖。

    显然,灵性仍在,

    只是不想再受他操纵而已!

    许半怅心中恼怒更甚,他没想到,这一尊鼎居然会有如此有骨气的时候!

    没有归一鼎的推动,许半怅又身处进退两难的境地,体内十二处大穴中的灵气已经磅礴到骇人的程度,其中蕴含数位元婴修士的真元,若非被青铜大鼎炼化后的灵力足够柔和,怕是在归一鼎撒手不管时就已经将他的道体撑爆!

    自然,其中少不了十二元封灵阵的封印之效。

    说来也是讽刺,这一道许半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阵法,居然成了在归一鼎隐匿气息后他活命的依仗。

    可是......

    怎么办!

    该怎么办!

    许半怅突然觉得,自己倚仗尚未完全祭炼的归一鼎奔赴敕渊这一举动实在太过大胆!

    他需要最后一分助力!

    他要灵气!

    “各位前辈,”

    许半怅说的十分艰难,冷汗扑簌簌的落下,被带着腥湿气的风一吹,半干半湿的贴合着背,像是有一只森冷的手在缓缓抚摸他的脊背:

    “晚辈......还需最后一分助力,”

    “若成,封魔禁制的裂痕,晚辈可独自修复!”

    沉默。

    敕渊与镇魔台上罕见的唯有沉默。

    归一鼎的青冥之光彻底隐灭,到底让他们对许半怅生出些许怀疑。

    他不过筑基,真的能做到封补禁制么?

    许半怅没有让自己露出恳求之色,这些年养出来的心气让他做不来做小伏低的举动。

    哪怕额角已经青筋直跳,仍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周身清隽之气将那股临近绝境的无望遮掩,半垂的眼皮下是翻涌的暗色。

    他突然起抬起右手起誓,誓言铿锵:

    “三清为鉴,借九幽为证,”

    “吾许半怅立此道心之誓,若诸位可助我顺破灵关,半怅若不能于十日内修补封魔禁制!便叫我神魂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