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阴风四起，浸泡着他们的黑水池像是从内部被掀起了风浪一样不断摇晃，浪花一波一波汹涌拍击。
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寒意让风雅连维持站立姿势都很困难，她本来就在刚刚凌峰动手的时候受了伤，要不是因为凌峰被限制得太离开，恐怕她现在早就已经活不了了。
此刻，那种无形中的压迫感将她彻底笼罩，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是谁？”
“你既然来找我，你不告诉我我是谁？”
“呵呵，我看你跟他们一样也是骗子吧？”
“要不然的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跟谁联手设计的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应该怎么出去？”
“我要是出不去的话，你也得死！”
凌峰的气势大盛，周身甚至已经翻涌起了血色的光芒。
这是在激发自身的潜力了。
“我是来救你的！”
“你跟我的关系比你想象得要好得多，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作出伤害你的事情来的！”
“你清醒一点啊！”
风雅步步后退，黑水翻涌得也更加厉害，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一阵清醒一阵模糊。
模糊的那片刻就像是被打了全麻一样，整个人直接彻底失去意识，陷入纯粹的无法摆脱的黑暗当中。
这根本就不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可以抵抗的。
风雅每次恢复意识，都发现凌峰距离她更加近一些。
要不是黑水池当中水草一般摇晃的白嫩小手对凌峰有着极大的兴趣，一刻不停地伸出来阻碍他的行动，恐怕风雅这会儿早就已经被凌峰撕成碎片了。
“呼、呼……”
凌峰的呼吸声极其粗重，他的脑海中快要被那些无意义的碎片画面塞满了，头疼得像是要炸掉一样。
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只要杀死面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陌生人，就可以缓解自己的痛苦。
毕竟他只是知道面前这人的名字而已，根本就算不上熟悉。
但另外一种莫名的情绪阻止了他。
他总感觉如果自己真的痛下杀手，到最后可能会悔不当初。
“你……我到底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风雅这时心底只剩下了无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这一趟到底是对是错。
如果因为她的缘故，导致凌峰的精神状态被刺激，反而更加不稳定，那她怎么都不可能原谅自己的！
身处其中的两人，其实都不知道问题真正的严重性。
凌峰对风雅的杀机是被天地大阵的阵灵强行唤起的。
一个鲜活的人，代表着一段回忆，一段过往。
要是凌峰真的在这里灭杀了风雅的灵魂，那么现实中的风雅一定会死去，她死去的同时，灵魂消亡，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人记得她这个人。
包括亲手杀了她的凌峰。
同样的，凌峰也相当于亲手斩断了自己的一段过往，还是十分决绝不留任何余地的。
到最后，他越杀越多，甚至会本能地从自己最为亲近的人开始下手，直到杀光最后一个人，这个世界上与他有关联的人都彻底消失。
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爱他，甚至没有人恨他。
他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已经没有了意义，对他自己也不再存在任何意义。
到那个时候，他是绝对孤独寂寞的，也不可能再升起任何一点斗志。
甚至可能还会奢求一个彻底的解脱。
而阵灵要的就是这样的灵魂。
“呼……”
凌峰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痛苦地蹲下身子，发出一声声几乎与野兽无异的嘶吼。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道意识要让他尽快杀死面前的风雅，另外一道意识却拼命阻止他。
两种欲望的激烈交锋带来了极致的痛苦。
凌峰的指甲深深嵌进了皮肉里，那种硬生生的钝痛，一般人是无法忍受的。
毕竟此时的凌峰还是灵魂状态，所有的伤都会直接伤及到灵魂。
这也是他少见的脆弱的时候，现在只要随便来一个宗师武者，都能将他彻底杀死。
“好了好了，既然你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反正咱们两个已经一起待了这么久，我也看过你方才……发病的时候，你觉得如果我要是想要你的命，需要耗费这么大的功夫吗？直接趁着你最为虚弱的时候杀了你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这样吧，这水池的情况实在诡异，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合适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你不会怕我跑了吧？你应该能够感应到我的等级，如果我想跑的话，你丝毫不费力就能把我抓回来，到时候我的一切都任凭你处置！”
凌峰看到面前的女人噗嗵一下就这么跪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没有伸手去扶，只是微微眯着眼睛，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其实就是不在乎。
现在的风雅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陌生人。
以他的性格，对陌生人绝对不会气。
但莫名的，凌峰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就是会对面前这个人多几分亲切。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他们之间真的有一段故事？
凌峰的思维很是晦涩地转动，他是实在想不起来面前的这人是谁了。
“你就说，我说得是不是有道理？难道你想一直在这个地方待着？那黑水涨起来之后，咱们谁也跑不了吧？“
风雅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才发现自己似乎是陷入了一个怪圈儿里。
一直想着的都是怎么尽快让凌峰想起她来，带着凌峰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但推己及人的想一想，如果现在失去所有记忆被困在一个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地方，她也很难在短时间内保持冷静，去相信陌生的人。
凌峰歪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点了点头。
“我也想，离开，但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口。”
凌峰的语速很慢，说话的同时，他还得强行去克制自己对这个陌生人的敌意。
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是在自己劝自己，自己压制自己。
一来二去，凌峰甚至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