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巨响,一段粗如婴儿大腿的桃树枝干狠狠砸在地上,距那老小贩的摊位不过三尺。那糖葫芦架子被震得一歪,几串已经糖化到发光的山楂直挺挺地滚到地上,有的还啪一声粘到了小贩自己鞋上。
“我滴个天哪!”老小贩坐在地上,嘴都张成了“O”型。他这副骨架子七老八十也没几个筋骨好使的地方了,吓得两条腿一抖一抖,差点从后背摸出祖传保心丸。
这棵桃树,落虎城的老居民都认得。据说是百年前南鸾国一位公主远嫁北地时,歇脚于此地,亲手所植,年年桃花如霞似锦,是这一带街头的地标。春日时节,女子们争相在树下拍照,老汉们爱坐树荫下歇脚喝茶,孩子们在树干旁玩弹珠,就连东叔闲也曾在树下蹲着吃过一碗羊肉粉。
可谁也没料到,这看似健康茂盛的桃树今日竟突然落枝,而且还是那根最粗壮的一节主干,像是有人拿极锋利的兵刃从中间“一刀两断”。
“这不对劲儿啊。”一位大胡子商人挤进人群,蹲下查看树干切口。他伸手抚了抚那剖面,只觉一阵冰凉入骨。
“你们快看,这切口……像不像是被剑斩的?”
众人纷纷凑近,有胆大的孩童探出小脑袋一看,顿时“哇”地一声叫了出来:“是光滑的!就像那铁匠铺里才磨好的大砍刀砍出来的一样!”
切口洁净如镜,木屑微不可见,甚至还残留着一缕淡淡的寒意,若有若无,如春夜月下的一缕冷霜。桃树主干本应坚硬厚重,这等利落的断面……绝不是风吹雷劈之类的自然损坏。
老小贩从地上爬起,仍心有余悸,嘴里嘟囔着:“我在这儿摆了快六年糖葫芦了,从来没见它掉过一根小枝丫,这、这、这今天是怎么了?”
东叔闲心头一动,目光掠过人群,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对早已走远的师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完全没注意到那两人的面貌,只记得身影中一高一矮,大者背剑,小者负囊,步伐极稳,像是山水之间随意行走的游人。
“像公子带着书童……”东叔闲喃喃,重复刚才脑中的想法,却越想越觉不寻常。
“贾浪!”他忽然回头喊了一声。
结果却只有空气在回响。
那条猥琐男早在裤子掉地之后便被衙役追得没影,酒肆里只留下一桌半碗花生壳和他用自己的袖口擦过的酒杯,杯上还留着一抹油亮的唇印。
“贾浪人虽然恶心了点,但嗅觉灵得像狗。”东叔闲暗忖,“他走得早,怕是也察觉不对。”
他迈出酒肆,混入围观人群之中,走近那桃树断口。伸出两指轻轻一抚,顿时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入心脉。
“果然是剑气。”他低声喃喃。
不是一般的剑气,是极高明的内敛剑意,收发自如,刚柔并济能将古树主干一斩两断却不激起周围气流,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远古遗器苏醒,要么是某位高人出手。
“可为何斩树?”东叔闲目光微动,扫过树下那几个尚未被捡起的糖葫芦,忽然眼角一凝。
其中一串糖葫芦落得有些远,靠近断枝切口处,红光闪烁中,竟露出一缕细不可见的符痕,那是封印?
“好家伙。”东叔闲嘴角微抽,“有人在树里藏了东西。”
就在他正准备进一步查看时,忽有一道冷风掠过耳畔。他猛地回头,却见街口处,那对师徒已远,背影在夕阳下拉出极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