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着条纹西装的学者立刻接话:“正是如此,东先生。克苏鲁的可怕之处在于,它不仅是一种超越我们想象的存在,更是无数未知中的一部分。我们的恐惧,源自无法掌握的知识与认知。每当我们窥见一丝它的真面目时,往往会被那无法名状的恐怖压倒。”

    东叔闲微微点头:“所以,我们既是克苏鲁神话中的‘探索者’,又可能是其中‘牺牲者’?”

    “是的。”赛缪尔轻声说,“我们的探索精神,反而成了我们的枷锁。越是深入,我们越是无力自拔。”

    “那如果‘克苏鲁’真的存在,我们能否与它‘沟通’?”东叔闲忽然问道,这个问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愣。

    “沟通?”露西夫人低头沉思,“如果我们能够与克苏鲁沟通,那么它或许就不再是‘克苏鲁’。它是‘无法接触的存在’,正是这一点构成了它的恐怖。没有任何文化、语言或形式能够使我们接近它。”

    “所以说,克苏鲁是‘绝对的异质’,它无法被人类的语言与文明所约束。”东叔闲喃喃道。

    “完全正确。”罗切斯特子爵点头确认,“克苏鲁的神话不仅仅是对‘神秘’的刻画,它更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人类无法摆脱的局限。我们努力试图理解宇宙,试图去触及它的边界,然而每一次尝试,反而让我们离‘未知’越远。”

    此时,话题愈发深邃,围绕着克苏鲁神话,众人各抒己见,纵使这些话语在外人听来或许是空洞的哲学辩论,却为俱乐部中的成员们点亮了一种别样的智慧火花。东叔闲再次感到一种强烈的“异世界”意识涌上心头,那些在古碑空间中所见的奇异画面,似乎和此时的讨论愈发契合。

    “我们所知道的,究竟有多少?”他不自觉地低声自问。这个问题并非针对自己,亦非针对任何一位嘉宾,而是向着这片深邃、广阔的宇宙,向着那无法理解的“存在”本身发出的质疑。

    赛缪尔的声音再次打破了东叔闲的沉思:“克苏鲁神话中的核心理念,并不仅仅是对人类的恐惧,更是一种形而上的反思。一方面,它是我们对未知的极限焦虑,另一方面,它也揭示了人类在宇宙面前的渺小。你看,这不仅仅是一个‘神话’的问题,它实际上是人类意识的极限问题。”

    “极限问题?”东叔闲抬头,眼中露出些许疑惑。

    赛缪尔微微一笑,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问题:“是的,‘极限问题’。你想啊,人类的智慧可以跨越山川,翻越大洋,但当你面对那些无法触及的事物——无法认知的存在——你会发现,自己连如何描述它的形态都无法做到。人类的意识,是否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局限’在了某个维度之中?这,正是我们所探讨的形而上学议题。”

    露西夫人突然插话,她的声音温柔而充满思考:“赛缪尔提到的‘极限’和‘局限’,让我想到了海德格尔的存在论。他说过,人类的存在是‘被抛入’这个世界的,而这种‘被抛入’本身便是一种极限。换句话说,我们从未真正拥有自由,反而是受限于生而为人的存在状态。我们对于宇宙的理解,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完整。”

    东叔闲的眼睛微微睁大,仿佛刚才那一段话揭开了他心头的某个谜题。他低声说道:“所以,克苏鲁神话中的‘恐惧’并非来源于具体的实体,而是源自我们面对那些无法理解的东西时,心灵深处的那种绝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