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将那封“通知书”拍落桌案,纸张翻飞,落在众人眼前的,是赫然盖着“帝国监察院·西第五巡组”朱印的字样。

    堂中群声寂静。

    东家二叔东望秋率先起身,沉声道:“镇主苏桓,这是要以法制之名行削我东家之实。他背后有监察使贾悯侯,再施以舆论导向,百姓人心已渐偏移。若再容忍,只怕不日镇主府便以‘私兵之罪’兵临火源矿区。”

    “苏桓是将帝都那套‘官本位资源垄断制’,硬生生塞进青山镇这等偏域小地。”三房族老东绝风冷哼一声,“让我们俯首称臣,再将我东家数百年的底蕴送入他们这张黑漆大锅。”

    “我们打了三家,撑起镇里半壁生意,护了百姓两载安宁,凭什么要向这些自帝都而来的‘名义’低头?!”

    他的声音愈发激昂,一股不忿的怒火在人群中悄然蔓延,年轻一代更是摩拳擦掌。

    然而,东玄山并未立刻回应,而是缓缓起身,行至祠堂神龛前,面对那供奉着列代东家祖先的灵位,沉声问道:

    “叔闲。”

    “在。”东叔闲应声站出,身着战袍,目光炯然。

    “你与断云楼交锋几日,可有结果?”

    东叔闲眼中闪过一抹寒芒:“一战歼灭七人,两名神府失踪,但留有魂息,极可能藏于镇主府暗卫营。黑龙寨之战虽胜,然而我心头始终有一隐忧。自我激发地狱火之力后,我感到自己……正在被某种意志凝视。”

    这句话一出,整个祠堂再次沉默。

    东玄山叹息一声,回身望向众人,道:

    “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两线战场。”

    “外有镇主府和监察使,以法统之名削我根基;内有地狱火暗线,灵蛹已在苏醒,它的意志,正在通过叔闲影响整个火源系统。”

    “我等若继续扩张,必然引来帝都重审;若停步不前,便会沦为外来制度改造的牺牲品,数代积累毁于一旦。”

    他回到主位,语气转冷:

    “诸位以为,如何破局?”

    大堂之下,长老东枕秋缓缓起身:“可否主动交出部分资源,换取合法身份?例如将织幽列为‘附庸护卫’,登记火巢为‘特殊工坊’,以此换得短期喘息。”

    东绝风却怒斥:“如此屈辱之事,我东家何颜自立?”

    东叔闲却微微皱眉,出声道:

    “此计未必不可。我们若自上而下登记火傀儡等资源,可主动筛除一批可疑个体,掌握火源流向,以便日后‘爆发’之时,具备二次重组的弹性。”

    “而且,”他目光一寒,“我们亦可‘反规矩’行事——将火源母巢拆分为多个‘民用节点’,以百姓租赁名义合法运营。如此一来,苏桓若想动手,需先举镇内千户为敌。”

    此言一出,不少长老频频点头。

    东玄山眼中微光浮动,似已默然采纳。

    “还有。”东叔闲补上一句,“东家之威不能软化,选一支精锐外派驻防炎阳城南关口,既为贸易节点,亦为声威所系。”

    “火源母巢之扩张,一为‘合法缓冲’,二为‘战略转移’,三为‘潜势打底’。”

    他语毕,全堂肃然。

    东玄山久久未语,半晌后才缓缓抬手:

    “将此计列为‘三策议事’,下月初八再审,依局势进退。”

    “至于火源裂缝的后续异变……叔闲。”他目光灼灼,“你掌控地狱火之力越深,便越要记住——你不是地狱之主,而是东家之子。”

    “若有一日魔火反噬,我宁折你此臂,也不许那深渊之火,烧穿我东家根基半分。”

    东叔闲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