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云中雁忍不住眼眶通红,一圈圈泪光在里面打转。

    “哦,我算明白了。刚才您在门口那副样子,就是以为奶奶命不久矣啊。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啊,老人家身体其实根本没什么大问题,依我看再活个二十年都行。”

    “你在说什么胡话?!”

    史医生顿时坐不住,气狠狠走到楚晨面前,上下打量他:“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岷西中经堂史峦!你敢对我开下来的诊断有异议?”

    “我老师他,可是岷西省学科带头人,省医学院座教授,你懂什么,敢质疑他老人家?”史峦身边的年轻医生,立刻跳出来护主。

    “大哥,把这个无知的臭小子轰出去,别打扰了老母亲最后的时间。”

    云中飞朝云中雁喊道。

    云中雁抬手打断云中飞,对楚晨道:“楚晨,你也懂医吗?”

    “懂算不上,学过一点。”

    他也属于是病急乱投医,急忙问道:“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老人家气血充盈,身体骨好好的。只不过是遇到了庸医,把实病当虚病,给老人家补得通体臃堵,浑身病疮。所以才会那么臭的。她现在之所以奄奄一息,和病没有太大关系,就是补太多了,外加上一些细菌感染。”

    “啊?!我去,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样子啊。”云裳喃喃道。

    “胡说八道!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实病,明明就是虚病!你莫不是看老太太身宽体胖,就说她是实病吧?大错特错!她这是因为素体阴虚引起的浮肿之相!”

    史峦踮起脚尖,手指差点碰到楚晨眉心。

    他可是成名已久的大医家,面对一个黄口小儿的挑衅,哪里有不愤怒的道理。

    楚晨翻个白眼,挠挠头:“什么浮肿,那就是胖的。如果我没有看错,老太太平时在家里就挺能吃吧。”

    “对!我奶奶她平时就喜欢吃,还喜欢做吃的,我妈的厨艺就是跟奶奶学的,她平时还会给我做我喜欢吃的。”

    云裳急忙补充,像她那辆法拉利的发动机。

    “你……你……你什么都不懂,就在那里胡说八道!我是成名已久的大家,你呢?你以为你是谁啊?鬼手御医张北堂吗?!你敢质疑我?”史峦脸色铁青,身躯发抖,气成一颗在地面上蹦跶的雷暴球,恨不得把楚晨当场烧毁碎渣。

    “保安!保安!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云中飞凝眉暴怒,跑到窗口大喊。

    “慢!”

    老迈但中气十足的腔调,从魏爷爷喉咙中发出。

    云中飞再不敢嚷嚷:“魏爷爷,这个人他……”

    “先别急。”

    魏爷爷打断云中飞,仔细打量楚晨,“你刚刚对你自己的话,有几分把握?”

    他想得很清楚。

    现在老姐姐已气息奄奄,时日无多,不如试试看这个楚晨,到底有没有东西。

    “这还要几分把握,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比治感冒麻烦不了多少。马上就能让她下地吃饭。”

    “当真?”

    “我有必要骗你吗?你们动作能不能快点,我还要找我的朋友谈点事。”

    “那你来。”

    魏爷爷让开身位,示意楚晨去动手。

    楚晨走到床边,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最后落到云中飞脸上:“你。”

    “我?你又要玩什么花样?别怪我没提醒你,也就是魏伯伯让你试试,你才能试试。要是没效果,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中飞比起云中雁,在楚晨心中的感官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你去给我拿一个桶,还有一个口罩过来。”

    “你让我去?我是云裳的二叔!我是你长辈!”云中飞鼻孔瞪得比眼睛还大。

    云家人很讲规矩,他从没被一个小辈指挥过。

    “你不治了。”

    眼看楚晨撂挑子,魏爷爷吩咐道:“去,按照楚晨说的,把东西拿过来。”

    哼!

    云中飞不敢忤逆魏爷爷,乖乖离开,隔了三分钟,啪地一声把一个淡黄色塑料桶杵在楚晨面前,随后又朝他递来一个口罩:“给你!”

    楚晨拆开口罩,朝云裳勾勾手指头:“你过来。”

    “啊?咋啦?”云裳走到楚晨面前。

    楚晨把口罩戴在她脸上,遮住她的口鼻。

    随后又拿出一粒药捏碎,涂抹到她的鼻梁上。

    “这是干啥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楚晨转身探进床榻中,扶起老太太,给她侧了个身,低下脑袋嘴巴正对床底下的塑料桶。

    “那个谁……”楚晨一指云中飞,“你过来一下,把桶扶着。”

    “我?”云中飞刚想拒绝,可看到魏爷爷的眼神,又乖乖上前,扶住塑料桶。

    楚晨打开布囊,从里面掏出一根三寸长的毫针,对准老太太后背的大椎穴,一针没入!

    旋即捻转针头。

    “哼,也就这样了,没有一点效果。”

    云中飞这话刚说完。

    呕!!!

    老太太嘴巴大张,一大口莫名其妙的液体喷涌而出。

    强烈的酸爽味道令在场除楚晨和云裳外,所有人大皱眉头。

    楚晨是早已习惯,而云裳则是在此之前让楚晨戴上了口罩,并且还在她鼻梁上抹上隔绝气味的药膏。

    “不行了老师,我受不了了,呕……”

    史峦的徒弟第一个受不了,捂住嘴巴,转身朝大门外跑去。

    随后是史峦,他也脸色发青,急忙忙退到大门口,不敢进来。

    随后是云中飞的儿子,悄无声息消失不见。

    而其中最受折磨的,还要数云中飞。

    他蹲在地上扶着塑料桶,距离老太太位置最近。

    那酸爽感,还有手指尖传来了触感,令他头皮发麻。

    “不行了,我也受不了。”云中雁孝心再深,也实在受不了,急忙往后退。

    “我……我也退。”

    云中飞想退,被楚晨一顿呵斥:“你干嘛,扶好了!这可是你亲妈,你想跑吗?”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云裳扶了扶自己的口罩,看楚晨的眼神复杂中多出一丝温柔和暖意。

    臭小子还知道体贴人。

    “楚晨,这是什么治疗方法?”唯独魏爷爷,保持定力,问出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把她脏腑中,臃堵的一切东西全部清理掉,老人家的问题自然就好了。”

    “你还需要吐多久?”魏爷爷眼里迸溅出亮光,他看到老姐姐康复的希望。

    “吐到她饿了为止。”

    “饿了?”

    魏爷爷和云裳以及生不如死的云中飞,都在满脑子问号的时候。

    老太太突然一抬头。

    “我饿了。”

    楚晨轻轻起针:“齐活,收功。”